朱家村十月开始正式对外开放,由于网络的宣传效应,好评如潮,一时间,朱家村的人们都忙得不亦乐乎。小七和宋仁,刘建红和桂花都来回穿梭两地,似乎忘记了时间在飞转。
然而时间并不在乎谁的日子好过谁的日子不好过。要数日子最不好过得就是何小妹,何小妹自从女儿朱仙云生了孩子之后,一直在隐瞒着一件事,那就是刘大峰婚后生子不久后出轨了,朱仙云一直在闹离婚,听说双方同意离婚,留给朱仙晴就是城里的一套写了自己名字的别墅。朱仙云带着孩子住城里,只是没有办正式手续而已。全家正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时不幸的消息传来了,刘大峰被诊断为白血病,不久去世。不过,何小妹还是庆幸当初女儿出嫁的时候将别墅的名字写上了朱仙云,于是这别墅就出租了,平时的租金由朱仙花代收,朱仙云带着孩子回了朱家村跟随父母生活。
“就是你多事!”何小妹虽然很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朱仙云确实让她不省心,让做母亲的何小妹操碎了心,她有时心烦的时候也会骂朱仙云几句,甚至骂上朱江好几句。她的暴躁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何梅时不时地去何小妹家安慰她。
日子就像流水奔腾不息,眨眼就到了暑假。
“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横幅便抬头可见,在清晨的微风中欢快地摆动。
“白鹭回来了!白鹭回来了!”放暑假回来的朱来贵坐了一夜火车(这铁轨也是去年刚通车),拖着行李箱一早回到朱家村村口,便看见东边青翠的山岚中一群翩翩起舞的白鹭,高兴地叫道。
唐朝刘禹锡曾写道:白鹭儿,最高格。毛衣新成雪不敌,众禽喧呼独凝寂。孤眠芊芊草,久立潺潺石。前山正无云,飞去入遥碧。
这白鹭回来了,无疑是给予乡居生活的人们一种恩赐。
不一会,一群高空盘旋的白鹭飞到溪边,有几只作金鸡独立状在休憩,时不时地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有几只悠闲地寻觅着什么,有几只在碧绿稻田上空低飞。村里这些年养水牛的人越来越少了,仅剩下两头大水牛作耕田之用,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种田了。近两年稻田少数还保留着水稻种植的,大部分已经改造成花海了,一年四季,总有一片花田。近处的田野里两头水牛正在低头啃着丰美的水草,不停地甩着尾巴。这两头牛一头是朱家宝家的,一头是朱启昭家的。忽然,有两只白鹭胆大包天,竟然飞到水牛的背上优雅地练习猫步,还不时地斜眼瞧瞧这个有点陌生的来贵。
“来贵哥,来贵哥!”来贵看得白鹭正入神,忽然听见小溪对岸有人喊,寻声望去,一恩在向他招手,朱启昭正从溪边柳树丛里缓慢地跟了出来。
“一恩弟弟,一恩弟弟,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村了?”来贵向一恩招手边问道。一恩自从跟着她母亲香雨之后,便很少回来。“我回来快一年啦!”一恩大声回答道。
“来贵回来了,来贵回来了。”蔡兰在溪边洗衣服,听见有人喊话,便告诉正在洗衣服的何梅。这次有点耳聋的她一听来贵回来了,便高兴地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和棒槌,说:“我的大孙子回来啦,我的大孙子回来啦。”何梅赶紧跑上岸,小跑到马路上二话没说就帮来贵拖行李箱,来贵牢牢拉住它不让何梅帮忙。来贵还是朝着一恩的方向看,对一恩大声说:“等会来我家坐坐!”然后看了看何梅说:“奶奶,一恩回来啦!”何梅笑着说:“一恩这孩子回来有段时间了,他现在变得可孝顺了,一有空就陪着他爷爷。”何梅上下打量着来贵,突然问道,“来贵你瘦了黑了,不会又是军训了吧?”
“没有,军训就是大一新生才有的,我这是周末出去跑快递晒的,没什么!”来贵答道。
“嗨,你还去做快递?学习不紧张吗?”何梅关心地问道。
“嗯。大学学习没那么紧张。”来贵说。
“那大学一学期交那么多学费,都干嘛呢?多交多学不是吗?”何梅不解地问。
“奶奶,不是这个道理!”来贵也说不上什么理所当然来。两人便说便往家走,还没进院子,何梅便喊道:“爱明,你看谁回来了?”朱爱明正在家里院子烧开水呢,一听边说:“还有谁,我的大孙子放暑假回来了!我这正给他做荷包蛋呢!”何梅一听便说:“来贵,你饿了吧,赶快去吃你爷爷做的荷包蛋。”来贵边喊爷爷,边把拉杆箱往墙角一放,立刻去厨房吃。来贵边吃边和爷爷奶奶聊大学的生活。
“来贵,你以后准备找什么工作?农业大学以后是不是还去农村?”
“才大一,就想着毕业,不管去哪里,我喜欢我的专业。”来贵当时报志愿的时候,班主任建议他填报金融专业、建筑专业。园艺学专业,这冷门专业给谁谁都不报,可是来贵偏偏去学这个。当时唯一支持的就是干爸刘建红,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喜欢就好,到时找不到工作,我给你找工作。然而报园艺学专业,来贵也是出于对农村的怀念,并未想着未来就业困难问题。
吃完饭休息片刻,何梅看一恩半天没来,便催促来贵去朱启昭家找一恩。一恩在家刚陪爷爷朱启昭吃过饭,在收拾碗筷,见来贵来了便赶紧招呼他进来,说:“等我爷爷休息了,我们一起去找你妈!”
“找我妈,不去,她早不要我了。”来贵刚才开心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和母亲小七和解,虽然他心里想和解。
一恩却看着来贵笑着说:“你妈都不嫌弃我,怎么会不要你!”然后把自己这段日子在碧云山庄上班的事情告诉来贵。
朱启昭在一旁劝道:“来贵,我这么多大年纪了,不说谎话,你妈是个好人,我让一恩以后跟着你妈后面干活了,一恩以后没有亲人你要多帮帮他。你不要一直不原谅你妈。家和万事兴。”朱启昭一边说,一手拉起一恩的手,一边手拉起来贵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说:“你们去吧,你妈在山顶上等着你们呢!”一恩连拉带拽地拖着来贵一起去见了小七。
宋仁带着工人在不远处规划着什么,小七穿着宽松的禅服正在山顶上的临时小木棚里悠闲地喝茶,享受着这美丽的湖光山色呢。夏日的太阳毒辣辣,但是这山顶树荫遮蔽,还是不时送来一阵阵凉爽的清风。就是知了也觉得舒服极了,静静地享受着这里的清凉,一声不吭。
“干妈,你看谁来了?”一恩大声喊道。小七知道一恩又来了,转身看见一恩和来贵走上来,很吃惊。
“干妈,没想到是来贵吧。”一恩看着小七笑着问道,似乎带着诡异。
“一恩,来贵,来,来,你们来喝茶,妈刚沏好的茶!”小七把两人请进了小木棚。三人一同坐下,来贵还是一声不吭,就是不叫妈。小七给他端茶也不接。
“来贵,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来和解的吗?”一恩问道。来贵还是低头不语。“先喝茶,先喝茶!”小七说道。一恩把茶递给了来贵,三人慢慢品味着山泉浸泡的茶香。
“真香,真香!”来贵看着碧绿的茶叶丝丝坠入杯底或杯中,心里默默地感叹。
“这是你妈泡的茶,肯定香!”一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夸人。小七在一旁看着还是笑而不语,她知道来贵想和她和解,就像眼前的茶一样,需时间和温度,如果单纯的甘泉和单纯的绿茶两者质地再怎么纯美也泡不出浓郁醇香来。
“一恩,来贵,你们喝好茶,去那边钓鱼吧,我这有两副钓鱼竿。钓到鱼,晚上妈给你们烧鱼吃。”小七边说边去拿来她平时和宋仁在天气好的时候一起去钓鱼的鱼竿。一恩和来贵点点头,疯一样地拿起钓鱼竿就往外面跑。钓鱼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山顶的水库在开发的时候已经围了起来。
“你们慢一点,小心点!”小七喊道。两人跑到水库边,在烈日下放下钓鱼竿开始钓鱼。不一会,小七拿来一把大伞绑在两人中间的栏杆上,两人半天看见一点动静没有便有点泄气,干脆躺倒草地上。小七站在鱼竿旁,看着他们可爱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正在高兴的时候,突然鱼竿一动,小七眼疾手快竟然拖上来一只大草鱼。她今天是什么运气,打她拿起鱼竿起就没有钓到过一条鱼,哪怕一条小鱼。
“走,走,下山去,中午吃鱼。”一恩抢着拎大鱼,来贵和小七跟在后面。
“一恩,去你家烧鱼!你家的土灶烧鱼更好吃。”小七说道。
“干妈,我就想说这句话,不是因为土灶烧鱼好吃,而是我想给我爷爷也吃上鱼!”一恩说道。
“一恩,你真的变了,变得这么孝顺!你真的长大了!你以前可是抢着吃鱼的,哪有你爷爷的份!我们全村人都知道。”小七开玩笑说道,提起一恩小时候的事情。
“干妈,那时我不懂事,现在不一样了,我都快二十了!”一恩一本正经地答道。
“是啊,你都快二十了,你和来贵是同年出生的。”小七似乎有点恍惚,她的生活画面不断地切换,往事一幕幕,不堪回首。
“对了,来贵,听说现在大学生都谈恋爱了,你是不是也有小姑娘喜欢你,还是你有喜欢的小姑娘?”一恩半开玩笑地问道。
来贵脸色掩藏不住,微微一红,心想自己有喜欢的小姑娘,一恩怎么猜到,他看了看母亲小七,小七装作没看他,他反问道:“一恩,你是不是有人介绍小姑娘了?”
“来贵,你是不是被我猜到了?你这么帅,长得像你妈!”一恩还是蛮机灵的。
“根本没有这一回事。你就会胡说八道。”来贵辩解道。小七隐约感觉到点什么,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可爱的样子,心里很满足。
她知道,来贵真的长大了,不再像个倔强任性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对来贵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但是孩子对她的宽容她是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