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荒凉的山道上,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双手紧紧举着一把有些破旧的小花伞,怀中抱着一把黑色大伞,在泥水中行走着,此时狂风肆虐,暴雨倾盆,她的手有些颤抖,小花伞在风雨中左右晃动,但她还是紧紧握着,指关节已经泛白。
短短的童发被风吹的凌乱,发尾粘着雨水滴在有些陈旧的连衣裙上。清秀的面庞,圆润饱满的脸蛋此时显得有些苍白。
她本是想给山中劳作的父亲送伞,却不想走到半山腰,这风雨竟变得如此巨大。
母亲说台风来了,她却不明白台风是多大的风。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无知无畏,她进了山。
此时伞被顶在身前,迎着强风就像是推着一堵厚厚的石墙,无法存进。脚下湿滑的烂泥路让前进变得更加艰难,风夹着雨拍打着她的小腿,小脚上已满是泥水。她闭上眼,拼尽全身力气想要移动一步。
此时的小女孩终于明白台风是多大的风,但当初不听母亲劝执意要上山,如今后悔已晚,只能咬着牙与风抗争。
然而风力却越来越大,小小的身躯剧烈摇摆,似随时会被这狂风吹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十米外的地面上。
但他苍白的小脸上充满着不屈,她一定要将雨伞交给父亲,她也不能就这样葬送自己的性命,不想给这个家带去悲伤。
以前,常听村里人在背后议论,说她是个不祥之人,她去问父亲为什么,父亲不说,母亲也表示沉默,只有叶婶,他们村里一位丧偶的妇人,也是她家的常客,告诉了她其中的原因。
叶嘉是家里的独生女,叶根深三十三岁取了媳妇儿名叫玉珍,第二年就有了她,只是她的到来并不顺利。
那时妻子林玉珍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夫妻两人一直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天,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根深,你说给咱们孩子取个什么名儿好?”玉珍挺着大肚子,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着。
叶根深检查着自己的木工成品,嘴中念叨着:“前几天我找村里的老先生问了,人家有文化,说什么人如其名,他说如果是男的就叫叶天成,今后事事顺利,女的就叫叶嘉,善良又美丽。”
“叶天成,叶嘉。”玉珍默默念着,随后嘴角露出笑容:“这两个名字都好,可惜只能用一个。”
叶根深看着妻子为难的样子,笑着说道:“那生完这个就再生一个呗。”
玉珍白了他一眼,眼中却是满含笑意,又继续道:“今早村里来了几个专家,说是来观测什么流星。我还从未见过流星,蛮好奇是个什么样?”她端着碗筷走向厨房。
“那今晚我陪你看流星,也给咱孩子许个愿。”叶根深笑着说道,他检查完成品,又对厨房里的妻子道:“我现在出去一趟,给村口的叶婶送凳子去。”
玉珍淡淡应了一声。
来到村口,他将木凳交给叶婶后便又匆匆赶回家,耳边还萦绕着她对自己媳妇儿的夸赞:“根深啊,你有福啊,娶了这么一个体贴的老婆。”他嘴角带着笑意。
一边想着一边赶路,突然他发现天色变暗,抬头看向天空,却见此时天空乌云密布,一副随时会下雨的景象,他自言自语着:“好像要变天了,得赶紧回去。”
他脚步匆匆,走至半路,当他再次抬头看向天空时,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终身难忘。
灰暗的空中,五六个或大或小的光球从天空斜斜划落,光芒耀眼。
“大白天居然也能看到流星。”他目瞪口呆,愣神几秒后,便再次看到,一颗巨大的光球笔直朝他这边飞来,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过多思考,快速向家的方向跑。
只是才跑几步,他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就如山洪暴发,地面都为之一振。
他停下脚步,目光向前方看去,在不远处,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连天上的乌云也被染成暗红色。整个村庄开始沸腾。
叶根深看着前方着火的地方,眼中带着恐惧,他不愿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那个火光冲天的地方绝对不是他的家。
他开始狂奔,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那个地方,希望那不是目的地。但当他跪倒在地面上时,面前是消失无踪的家和一个巨大漆黑的陨石坑。
“不~”他望着天空,开始嘶吼,泪水不住地顺着脸庞滑落。
村民纷纷跑来,看着眼前巨大的陨石坑,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此时天开始下起小雨,陨石坑内火星被浇灭,雾气升腾。正当所有人心生惋惜时,一阵强烈的蓝光自坑内爆射而出,直冲天穹,如一根擎天柱将天地连接。
蓝色光柱内,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声犹如从地狱中传出,夹带着已逝亡魂的不甘、愤怒与恐惧。
周围有村民高呼:“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他们浑身瑟瑟发抖,拖着软弱的双腿缓缓向后移动。
可就在几秒后,那些声音又突然消失无踪,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呼吸一窒,心中突生敬畏之感,那是一种对神灵的崇敬,他们不由自主地向那蓝色光柱跪拜,眼中充满狂热。
叶根深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蓝色光柱,眼神呆滞,片刻后竟对着它开始磕头,嘴中无意识地念着:“各方大神,求求你们,把我妻子和孩子还给我,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他不断念着,雨水顺着发丝不停地流淌。
蓝色光柱在持续一分钟后,就在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叶根深回过神,他看向陨石坑,坑中还是漆黑一片。
“刚才那是什么?”他低声喃喃着,忽然他想到他的妻子:“不会的,她们不会死的。”他慌忙爬到坑边,借着侧壁不规整的岩石开始往下爬。
此时清醒过来的村民早已惊慌地四散而去,附近只剩他一人。
一番波折后他下到坑底,四处搜寻着妻子的踪影。在即将绝望之时,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玉珍……”他激动地呼喊着,奔跑着上前。一把将躺在地上的人抱起,看着妻子熟悉的面容,他有种失而复得地喜悦感。
“叶师傅,赶紧送你媳妇儿去医院,不要耽误救治。”此时忽听的有人在喊,叶根深一听,也不管是谁说的,一把将妻子抱起,向坑外跑去。
在陨石坑边上,有两三个村民,他们跑到半路,又壮着胆子折回来,想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捡,却正巧见到叶根深在坑中,怀中还抱着他的妻子。众人心中一阵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也有人看出了他妻子的状况,于是提醒他赶紧送医院。
在医院的急救室外,叶根深已经等待了三个小时,他看着急救室的门,心中不断祈祷着母子平安。
时间在漫长的折磨中又过去三个小时,叶根深目光已变得呆滞无神,似乎失去了灵魂一般。但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急救室内想起,无神的双眼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看向急救室方向,此时一个医生从内走出。
叶根深一个激灵,立刻从椅子上站起,一步跨到医生面前,拉着他问:“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他眼中满含期待,又怕接受事实。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有难掩的疲惫之色,但却带着笑容:“母女平安。”
叶根深一听,顿时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只是这一放松,他竟差点晕倒。“叶先生,您别激动。虽然母女平安,不过小孩是早产,所以要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叶根深此时才注意到医生话语中的孩子,“孩子也生了?”他忍不住疑惑又激动地开口。医生有些无奈,点头应道:“是的,是个女儿,母女平安。等下护士安排好后你再进去。我要先去休息一下。”
“好好好,谢谢医生您,辛苦辛苦……”他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嘴中不断说着感谢的话,心中激动无比。
自此,村中便开始流传,说叶根深家的女儿是个不祥之人,一出生便毁了房子,还差点让母亲丧命,特别是那道蓝色光柱中发出的地狱般的哭喊声,那是恶鬼投胎的征兆。
但也有人并不这么认为,相反,因为当初那蓝色光柱,带给他们神灵降世般的感觉,让他们觉得,这个女孩,是上天赐给村子的福音。
而后来的每一天,也都证实着这个观点。女孩名叫叶嘉,如当年村里的算命先生说的,人如其名,她活泼开朗又心地善良,也很孝顺父母。
这一次进山,她没有想太多,只是想拿伞给父亲,却不想就这样被困在半山腰。
这样的暴风雨也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让她措手不及。
她咬着牙,心道:“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今天,我也不能就这么倒下。我不会让这个家为我悲伤,也不会让父母亲受到一丝伤害。”
心中的这份执念越来越强烈,所谓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人的潜能往往会被激发。
此时在她的眉心,一个如晶莹水珠般的烙印突然出现,散发着幽幽蓝光,光芒逐渐耀眼,瞬间淹没周围一切,如夜空中的明月,将半个昏暗的天空渲染成了蓝色,此时狂风绕行,乌云回避。
她只觉眉心微凉,抬起头,乌黑纯净的大眼睛中充满着坚定,看着前方盘曲的山路。
随后她感觉风力似乎减小,撑着伞的手不再吃力。
“风怎么小了?”她心中疑惑,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喜悦与激动,却并未注意到其它任何异样,此时的她坚信,因为自己的不服输,感动了大自然。
周围的植被依然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而她却是闲庭信步,不受一丝影响。
她矮着身子走过陡峭狭窄的山路,直到来到父亲劳作休息之处。
那是一座建在山顶的泥瓦房,虽然破旧,但在这风雨中依然顽强不倒,如一位尽忠职守的哨兵。她走过去敲开了门。
“嘉嘉,你怎么会来这里?”父亲叶根深打开门,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坚毅的面庞,骨干的身躯,拥有农村人独特的淳朴之气。
他看到风雨中的女儿,心头一紧,忙将她拉进屋。
叶嘉抬着头,心头虽然有些委屈,但脸上依然表现的很随意,调皮地一笑,说:“我来给你送伞。”
“胡闹,这么大雨,山路很危险你知道吗!”父亲显得很生气。
“爸,等下回家后,你就跟妈妈说,你刚下山就碰到我,不然妈妈知道我上了山,一定会很担心。”她委屈的低下头去。
“你还知道我们会担心?万一在路上出了事,你叫我们怎么办?”父亲阴沉着脸,语气颇为严厉,叶嘉站在一旁绞着手指,丝毫不敢顶嘴,但眼中充满倔强。
虽然叶根深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也是好奇,这样的台风天,即使是一个大人也不敢随便外出走动,更何况爬山,而他这女儿,唉,只能说是福大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