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在整个天凌门弟子眼里，是神一样的存在。他站在所有人前面，是一堵墙，为他们挡去了明枪暗箭，同时也是他们的荣誉。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凡间逗留，当然也没有人敢问。
今天，这尊神像轰然倒塌。
程灵语手上的剑是纯粹的黑金石锻造出来的，她寻了千年才凑齐，为的就是这天。
她想看到的是景祐惊慌的表情，她想撕碎他永远风轻云淡的那副嘴脸。
他所有的情绪都给了一个人，这是她最不甘心的地方。
三师兄扶住景祐，看到他眼睛里面多了一些熟悉的情绪，当年他在所有人面前斩杀符文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但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带有一点笑容，和眼睛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三师兄突然明白了景祐的心，他找到了小师妹，他终于了结了自己的夙愿。
景祐推开三师兄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千年未出现的玉阙终于又露面了。
他长剑一指，瞬间斩杀了操纵心魔的老妇。
程灵语眉头一跳，“没用的，会操纵心魔的又不只她一人……”
“那就全杀了。”
三师兄更慌张，他心里的一个想法越来越明显，大师兄这一去，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大师兄，先退回天凌门，我们用大阵抵挡一阵子，然后向……”
“你们退进去。”景祐拿着玉阙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在心魔的作用下，他脑海里闪烁的是一些凌乱的场景。
有的是赵淳熙血红的嫁衣，有的是喻楚阳临死前看着自己的眼睛，有的是赵淳熙和他告别……
够了够了，到此结束吧。
程灵语招数凶狠，景祐比她更凶狠，他被黑金石压制着，心魔又让他心神不稳。他一边压制着心魔，以防完全被心魔吞噬，然后大开杀戒。
另一边，他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后路，见人就杀，就算程灵语再厉害，也不可能保护所有人。
躲在蛮山族人里的易木跟着人群四下逃散，他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看出程灵语在想着怎么全身而退，但景祐不一样，就算他们使尽了手段，也挡不住一个必死之人。
“景祐，你的对手是我！”程灵语气急败坏，她根本没想到景祐会用这么无赖的打法，也没想到他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份。
景祐的脑袋有点混沌，他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程灵语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传到他的耳朵里面。
过了一会，他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地沙哑，干脆也就不说话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将玉阙插在地上，自己喘了两口气，血渐渐染白了身上的衣袍。
嫌恶地皱皱眉头，果然自己越来越不喜欢白衣了。
杀了所有人，尤其是面前的疯女人。景祐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有任何人去伤害小师妹了。
就当……这是最后一份礼物，还她一个太平盛世。
这么多年他承担的太多了，三师兄看着景祐的背影，泪水模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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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神不宁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的赵淳熙真的十分贴切。她在家里的客厅里走来走去，后来赵元庆都有点受不了。
马楚阳带着自己的师父来找赵淳熙。赵淳熙看到马楚阳的师父，感觉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好像也是月时门的长老。
糟老头子没给赵淳熙什么好脸色，一副天下我最牛的表情。
赵淳熙还没有和马楚阳说上一句话，就被师父咋咋呼呼地打断了，“走走走，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走。”
这是防贼的架势吗？赵淳熙把想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三个人和一只狐狸一同去了程灵语的老巢，一路上相对无言，气氛很尴尬。
等到的时候，都发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整座山好像空了一样。”赵淳熙看着这座山没有了云雾笼罩，满目都是荒凉的石块，低声说到。
他们轻而易举地从山洞口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但是一个活人没见到。
整个地方倾巢而动，所有人背水一战，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是程灵语。
“这里没人啊。”师父四处搜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找到，一脚踹到墙壁上。
“师父，你不要这么暴躁……”马楚阳无奈地说。
被踹了一脚的墙壁“吱呀吱呀”的发出声响，然后缓缓移动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有暗道。”师父笑的很没脸没皮，“嗖”地钻进去。
赵淳熙和马楚阳也跟着进去，打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女人。
师父探了探她鼻息，搓搓手说：“死了，已经。”
黑色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庞，她趴在地上，周围都是鲜血，但是从她手臂上的血肉都凹陷下去，浑身的血液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马楚阳把尸体翻了过来，拨开了挡在她脸上的头发。
“这是南枝吗？”马楚阳吃了一惊，有点不确定地问。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脸上应该有一个胎记。对马楚阳来说，这个胎记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现在他反倒不确定她是不是南枝了。
赵淳熙凑近之后，发现她的眼睛还睁着，有点死不瞑目的意味。
地上有血，但是她的衣服身体上都没有学，皮肤和血肉一起凹陷下去，也就脸部稍微轻一点，要不然他们也认不出这是南枝。
“好像是她。”赵淳熙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凭空地多了一点同情的意味。
马楚阳本来还对南枝抱有一点说不好的讨厌，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曾经败在她手上。
“但是她脸上的胎记不见了。”马楚阳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对赵淳熙说。
胎记不见了？
马楚阳的话提醒了赵淳熙，她上前把南枝的头发拨弄到两边。她有点记不清胎记在哪一边，不过显然这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南枝两边脸颊都没有。
赵淳熙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答案呼之欲出。但依旧是卡在嘴边，说不出口。
在他们两个人围着南枝的时候，马楚阳的师父已经把整个地方都晃悠了一遍，大多数都是别人住的房间，里面还有很多生活用品。
他走回来，插在赵淳熙和马楚阳之间，自顾自说：“这些人好像不是逃走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嘀咕到，不是逃走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要做什么事情会一个不剩？
“那现在怎么办？一个人都找不到了。”马楚阳有点泄气，好不容易找到的据点，现在又没了线索。
“走吧走吧……”师父撺掇着。
他们刚刚走出去，身后传来声响，马楚阳一回头，后面一道身影快速闪过。马楚阳追上去，在墙角里抓到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小萝卜头。
那个小男孩才十多岁，被马楚阳抓住之后就挣扎起来，对马楚阳又咬又打。
马楚阳把他往地上一丢，“臭小子，找死啊。”
男孩瞪着自己面前的三个人。
马楚阳看着走过来的师父，“你不是说没有人了吗？”
师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发现这个小男孩，尴尬地笑了笑。
“就你一个人吗？”赵淳熙蹲下来，对男孩说到。
男孩看了赵淳熙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低下头的时候往左边瞟了一眼。
赵淳熙对马楚阳示意，让他去看看。
马楚阳摸了摸左边的墙壁，没有发现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也不像能藏人的地方。
“这里没有人啊？”马楚阳又敲了敲墙壁，对赵淳熙说。
小男孩脸上闪过一点得意之情，“这是我们卓家最拿手的本领。”
“你是蛮山十四族里的人？”师父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小男孩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地看着马楚阳师父。
“你认识躺在那里的姐姐吗？”赵淳熙指着南枝。
小男孩难受地点头：“认识，那是南枝姐姐。”
他说着停了一下，又着赵淳熙问：“外面的人是不是都觉得我们蛮山一族是怪物呢？”
“现在的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都是怪物。”
小男孩抬起头看赵淳熙，眼睛里都放着光，“我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
赵淳熙想到了以前在天凌门的自己，也是多年都没有出去一步。
“潜心修炼也很好。”
小男孩摇摇头，“是大人不让我们出去。”
马楚阳和赵淳熙对视一眼，知道他口中的“大人”指的是程灵语。
“你知道她去哪了？”赵淳熙有一种诱骗小孩子的感觉。
小男孩看着躺在地上的南枝，声音都带上了悲伤，“他们杀了南枝姐姐之后，就全部出去，说要报仇。”
报仇？赵淳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天凌门。
“谁杀了南枝？”马楚阳插了一句。
“很多人。”小男孩有点表述不清楚，“有十二个人，用的是我们家的法器……”
赵淳熙一下子回想起来，这个场景和当年抽取朱雀血的场景十分相似，她又看了南枝一眼。
那个胎记，和自己的是不是有一点相像。
马楚阳的师父笑了一声，“看来他们是去了天凌门，”他看着赵淳熙，“天凌门这次恐怕很难侥幸逃脱了。”
赵淳熙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景祐那小子多年来不飞升，心魔早就压制不住了。若是躺在地上的女娃娃身上也有朱雀血，不出所料的话，程灵语已经顺利突破了。”
赵淳熙的眼神渐渐暗淡了。
“景祐他必死无疑。”说着，师父竟然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