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以后宋云瑶就再也没有见过陆时云,其实她也不想见到。两人都跟人间蒸发似的。
陆时云愣是憋着一个电话都没打,他觉得宋小姐一定是发觉了什么,自己在没有完完全全了解她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自己的神经。
他明白他们都需要冷静。
冷静地经历时间的考核。
陆时云无数次在茶馆面前经过,却没有勇气迈进门槛,只能远远地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一如既往温柔的姑娘弹着吉他。
然而每次宋云瑶无意间看到他的时候,都是冷着脸把视线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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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浓云争前恐后地挤压着天空,阴沉的仿佛要坠下来,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回旋着,吹得渺小的花草战战栗栗。
宋云瑶停住了把玩的笔,眺望窗外。
心情就如这天气一样都蒙上了几许灰尘。
麻利地把笔和日记本装进书包,她出了咖啡厅,再次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停在自己不远处的白车,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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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一个环境优雅的西餐厅,陆建叙和宋云瑶面对面坐着。
“请问陆叔叔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诡异的沉默后,终是宋云瑶开的口。
“其实云瑶,你不需要用这种疏离口气跟我说话,我是来跟你说说时云的事情。”
“我没有跟他联系了。”
“我知道。我也不是像他的妈妈那样阻拦你们的意思。我希望你跟时云能够真正在一起,能幸福。”
宋云瑶抬起头,眸子里满是震惊。
“我和你的母亲慕容芳菲之间,还有一段故事。”
宋云瑶望向对面的男人,他的表情柔和下来了,眼神也是温柔的。
“我在大学时恋上芳菲,我们在一起很幸福。那是我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可是后来因为父母之命我们被迫分开,她嫁给了一个男人名叫姜昇,而我也娶了另一个女人楚慈。”
“可我并不爱她,家里人又希望我传宗接代,所以才有了一个儿子。接下来就听到芳菲怀孕的消息,我就知道,只有祝愿她幸福。同时我也在后悔,如果当时再努力点抓住她的手就好了。”
菜刚上来了,陆建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垂着眼睑,看起来无比感伤。
“不久后我就出国了,遇到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芳菲的影子,是生意上的好伙伴。久而久之我渐渐对她产生了好感。她就是董珺,时云的妈妈。”
“我拼命地压下这个念头,可是这种欣赏和喜欢浮现然后消失,消失了又浮现。后来我还是因为酒后乱性,不得不将她娶回家,跟楚慈离了婚。”
“生下时云以后,我公司的几个对手绑架了董珺,打电话来时当时我正在跟芳菲叙旧。她突然羊水破了,我就不得不先送她去医院。哪知碰巧董珺逃出来了,出了车祸。”
“我来晚了,没有及时救到她,导致她终身残疾。这是我不愿再回首的记忆。”
宋云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该怎样安慰才好。蓦地,也感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后来,你的爸爸妈妈就飞机失事离开了人世。电影总是太仁慈了,兜兜转转有些人还是能遇到彼此。现实就不一样了,有些人说了再见就真的再也没见。”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声音也有些颤抖,难过得太明显。
“我知道我所说的事情并不光彩,也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我希望你能够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好好珍惜身边对你好的人,否则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生命很短,过得快乐就足够了。”
所以回忆是最为致命的东西。
那些往事终究得变成现实的记忆。你在优柔寡断沉浸过去,但是春,夏,秋,冬,却依然照旧投入了四季的轮回。
时间就是不会作弊的裁判,四季轮回里,一切成长的痕迹都被刻成了不可抹去、不可更改的年轮。
那些记忆就像腐烂的叶子,那些清新和嫩绿早已埋葬在时间刻度的前段,惟有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留在时间刻度的尾部。
“嗯。我知道。”
宋云瑶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慢慢吃。”
陆建霖起身结了账,便离去了。
宋云瑶垂眸,用叉子戳着盘子里半生不熟的牛排。
虽然你知道这个道理,但有些人,不是你珍惜了就能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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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满是伤痕
戴上假面也好如果不会疼。”
——《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