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居然也有人敢打起他们的主意,这不得不说是骇人听闻的事,到底又是谁敢与天下第一大帮作对呢?
李吟风很是纳闷,整个丐帮上下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别说是有人敢找麻烦,也是自讨苦吃,何况是杀了一名丐帮弟子,还是一位帮中身份地位都不低的高手,这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奇闻,李吟风自己都想不明白,也不是李吟风本人愚钝,而是连他这样呆板的少年都怎么琢磨不透的事,何以说服众多丐帮弟子,其中难道真有不可告人的隐情么?
不过堂堂一名舵主被弑,上下都感一阵惋惜与悲伤,没有人敢过问真伪,很简单,既然有人存心蓄意不想大家过问,那至少也是轻描淡写地代过,宋三千、白獒、彭端泽三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主持此次大会,是谁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李吟风只是个局外人,而且只是路过送信而已,对于丐帮的事,他无权理会,也只好置身事外。不过既然来了,开阔视野,丰富履历无常对他是种有益的事。
看来这群乞丐也绝非游山玩水,更不是附庸风雅来孤山之中喝酒聊天的,确实是为了选出新一任江南分舵舵主一事,而且还迫在眉睫,自己又注意到宋三千与旁边的彭端泽,白獒二人相互打了个眼色,似在问可以开始了么?好像一切都进展顺利,接下来还是按步骤循序渐进下去。
宋三千知道没有帮主来此也全凭自己三人只手遮天,何况只是选出分舵舵主,也不能太含糊,但在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又显得不值一提。宋三千好像就是公判,大小的疑问和代言全由一人说出来,他站出一步,立于简易的台前,此刻帮中弟子在放鹤亭前高举火把,将孤山照得灯火通明,形同白昼一般,宋三千须发如银,根根直挺尖削,映照在火光下足可以叫下首的弟子有多少根都能了如指掌。
李吟风混在众多污秽肮脏的弟子中间,站在秦林身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盛况,自己私下也拿今晚的人首与自己老家整个氏族鼎盛比较,不免自叹不如,自己一家早已被整个李氏族人驱逐出门,均把自己爹妈与其兄弟四口之家视若仇敌,孤立嫌弃,形同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要是自己一家摇尾乞怜在他们面前,对之卑躬屈膝,千依百顺地像落魄野狗,他们求之不得,决计不会有半丝怜悯。
一念到此节,心中好胜之心愈发激烈大甚,自己背井离乡,无家可归,便是要在江湖中闯荡一番,待自己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时,好令整个李氏族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一改往日水火两立的紧张局面。
更加坚定了要前去寻韩世忠的下落,好在他膝下建功立业,不施展抱负誓不回头,眼下掺和丐帮大事也属迫不得已,吕二口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将自己从奸邪歹毒的南宫博望的人面兽心毒掌下救下,还待自己一见如故,这份恩情没齿难忘,他既然临行前有求自己,自然有求必应,义不容辞,虽身手、武功、见识、阅历、心机均处于浑噩之境,但与吕二口相处数月,已然从他身上潜移默化了一种甘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义气。
宋三千干咳了一声,趾高气扬地环视着下首的弟子,大有种志得意满的神气,双目爆射精光,对每人脸上的迫不及待的焦灼神情无不看在眼里,镇定自若地道:“相传此孤山乃是前人林逋一生在此修身养性之地,这位大诗人一身不仕,不拘世俗羁绊,不受朝廷册封,淡泊名利,志存高远,而且终生未娶妻生子,养鹤为乐,种梅遣怀,无不令世人津津乐道,不得不说他好志气,好男儿,自居‘梅妻鹤子’,在此仙去之后,朝廷称颂他不为名缰利锁所折腰的气度,将此改名为‘放鹤亭’,前人遗志,后人观瞻,多少英雄豪杰慕名而来,以缅怀对前人圣贤的尊敬,而我等身份卑微,地位低下,世人百姓见了我等都避之唯恐不及,犹如见到了牛鬼蛇神一般,其实谁愿意沿街乞食,沦落低践的叫花子,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朝廷腐败,奸佞弄权,皇帝昏庸,天下无不蒙受罹难,逼得我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民不聊生,所以才万不得已,自甘堕落,世人都道我等好吃懒做,不图上进,哪里知道即便辛苦劳作,最后还不是沦落到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地步,所有辛勤所得却成为他人囊中之物。”
一言铿锵之后,下首弟子无不振臂高呼,争相响应,“宋长老所言无不表露我等怨言,正是如此,官逼民反,方腊等流在朝廷眼中是祸国殃民的贼寇大盗,却是我等草莽江湖人眼中的英雄,只要宋长老登高一呼,我等泯不畏死,争相揭竿而起。”
“宋长老有何吩咐,但说无妨,丐帮弟子众达数万,虽不足以与朝廷为敌,但也能叫朝廷上下为之震动,叫他们这些贪图享乐之人彻底明白百姓的疾苦。”
“不为悲奴,甘为好汉,我们反了吧?”“是啊,宋长老是不是带来帮主的话,若是如此,我等也学学梁山、方腊,皇天不仁,难见青天。”
一时民生鼎沸,无不激得血性澎湃,李吟风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战战兢兢,生怕这群武林义气,江湖草莽率性妄为一时冲动,酿成大祸,自己焦虑不安,却又无计可施,但愿有人能抑制住众人心中的激愤才好。
宋三千摆摆手,弟子们相续静声,翘首以待地静候他示下,宋三千哀声怨气地道:“恕我宋某人鲁莽,差点害了弟兄们无辜枉死,一时抱怨而已,怪只怪我心直口快,未能直言其是。”众人一听无不惊疑万状,相互奇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三千满脸慈笑道:“我只感慨前人遗风,一时兴起罢了,想我丐帮乃是与少林寺齐名的天下第一帮,怎可做出违背武林侠义,为天下人遭殃的行径,岂不是与祸国殃民的流毒遗祸无疑了。
今日不言政务,我等皆是武林中人,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以深入民间,饱尝世人疾苦,惩奸除恶,行侠仗义为首要大事,眼前江南分舵群龙无首,江南分舵本是我五大分舵‘仁、义、礼、智、信’中的大义分堂,舵内弟子众多,个个义薄云天,英雄了得,武舵主最近惨遭恶人毒手,未查明真凶死因,含恨辞世离我等而去,实在惋惜。”
有人问道:“宋长老是不是得知什么线索,不劳您老人家动手,我等自当竭尽全力将凶手找出来,砍下他的人头,祭奠武舵主在天之灵,还他一个公道。”
“是啊,居然向我丐帮挑衅,害我帮中人物,定叫凶手不得好下场。”
“宋长老难道有什么迹象,大有疑虑,有这么多兄弟在此,谅他也不敢胡作非为。”丐帮弟子大凡是些走投无路的寻常百姓,不学无术,心性急躁、愚钝、于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冷静,何况有人公然与丐帮为敌,不亚于太岁头上动土,在各位长老眼里,这些口无遮拦的质问,无不屡见不鲜了,何况丐帮情如兄弟姐妹一般,不分尊贵高低,除了帮中地位之别,几乎人人平举平座,这是广开言路,豁达开明的一个帮派,也起到了一个相互监督,彼此提醒的作用,更是团结一心,同舟共济的欣荣之象。
宋三千摇首苦笑道:“兄弟们稍安勿躁,且由我宋某人将一切都讲清楚,然后大家再提异议如何?”休看宋三千在丐帮中执掌权力,位及九袋,分管执法一司,面对江南大义分舵数百名弟子,他也得慎重处之,否则一言不慎,闹得上下不合,矛盾并起,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出于对宋三千的尊敬,无人敢有半句怨言,整个孤山又变得鸦雀无声。
秦林在李吟风身旁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直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病无常’肖亭看,那种势不两立的火气恨不得将对方立即杀死不可。好像他们之间有过节旧怨,至于细节,自己更是无从得知。
宋三千含蓄谦笑地道:“此地既是前人高贤留予后世的圣地,我丐帮人多势众,总不能夺人所爱,大张旗鼓地当着来此赏游散心的路人聚集于此,这样官府定会以为我们图谋不轨,所以趁着西湖夜间人少,在孤山处置我帮的一些内务杂事,也算是告慰蒙受不白之冤的姚兄弟在天之灵,如今凶手下落不明,就连一丝头绪也查不到,而大义分舵不能一日无人操持,总不能一日为查明元凶魁首,大义分舵就不选出新任的舵主,所以我与彭长老、白长老二人受前任帮主的委托,前来孤山主持大局,仇一定要报,新舵主也必须得选,找出真凶,重振丐帮声誉,为姚兄弟报仇雪恨也不能忽视轻慢,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也要一件一件的办,所以我与众位长老再三商议,掂其轻重缓急,还是先从江南分舵中选出最合适的舵主出来,姚兄弟一事就由新任舵主全权操办,还丐帮一个公道。”
宋三千身后的戒律长老白獒与彭端泽两位不由面带和熙微笑,频频点头,向众多弟子表示这件事乃是一道商量之后确立下来,绝不会是宋三千一手遮天,一言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