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风也得知这个消息,悲愤痛戚不已,他行事不加考虑,为救岳飞性命,什么也不顾了,一心想单刀劫狱,免除岳飞的杀身之祸,却被毕雅涵以身相挡。
毕雅涵抱愧,虽及时阻止了一十二道金牌,但终究还是不能力挽狂澜,千古奇帅能有今日遭遇,一半之过皆因自己规劝不力所致,痛哭流涕地劝道:“岳元帅此刻在防守严密的大理寺,视为重罪,无人不为其担忧,但朝廷奸邪之人更视为心腹贻患,非致他一死不能甘休,风哥你单凭一时悍勇前去,无疑置身龙潭虎穴之境,非但救不了元帅,还会被乱刀斫之,难道你就忍心抛下我孤苦伶仃一人独活世间?让我们的孩儿从小就没有父亲?”
“孩儿?小龙的遗嗣既是我的孩儿,他一生作恶多端,虽被我所杀,他的骨血却是无辜,我自然视为己出,绝不祸及下代,然,岳大哥危在旦夕,我若坐视不理,怎对得起当年同生共死的誓言,更何况他乃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身遭大难,我怎敢视而不见?”
“不是侄儿,我是说,我们自己的孩儿!”毕雅涵平和冷静地说道。
李吟风赫然激动,不知是喜是忧,或许喜的是自己就快生为人父,而一直忙于事务,却不知毕雅涵也有孕在身,这是喜从天降;忧的是此刻多了份担忧,一心为国也要分担在她们母子身上,当然不能像以往一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莽撞胡来。“涵儿你居然……多久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若是早些告诉你,定会让你分心暇顾,难以潜心竭诚为国事操劳,如今我见你前去相救岳飞,非但救不了他,反而自寻死路,伤心痛楚不已,所以才……”
“我明白,一直以来谢谢你的不离不弃,但是我心有不甘,大哥有难,却束手无策,只恨自己不能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蛮撞胡来并非明智之举,你义父深得皇帝信任,又赖以重用,虽闲置颐养,却多少还能帮的上忙,不如前去相求于他,以他与岳飞的交情,说不定为其洗脱怨名!”
“对啊,义父最是敬佩大哥的,以他的名望与功劳,皇帝说不定会念旧情,从而饶过大哥!多谢涵儿的分忧,你好生在家修养,我即刻去求义父!”李吟风正兴致冲冲地出门,却又停顿下来,回首含情脉脉地对毕雅涵道:“多谢涵儿提醒,有你相伴,我今生今世何求无憾?你既有孕在身,还有从善年幼,得需有人照顾,在家安心静养,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处置。”
“你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不想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即将要做父亲之人,凡事都要小心谨慎才是,我可不想我们的孩儿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毕雅涵再三叮嘱他小心,身处乱世,能有多少人能像他二人两心如一,不分彼此。
李吟风坚毅地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朝着临安韩帅府去了。
韩世忠也为岳飞之事急得心绪不宁,以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疑难困惑都能与心窍玲珑的梁红玉一同商议对策,自她为国捐躯,足足已有六年之久,每当想起过往不由唏嘘怨叹。一遇这么大的事,举国悲怜,无人不为岳飞深感不忿,满朝文武百官却又忌惮高宗龙颜不悦,秦桧等人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谁也不敢站出来鸣冤叫屈,为正义相求放了岳飞等人,已是迫在眉睫,为之焦头烂额,苦于无人与自己商夺怎生施救良方,趑趄怨叹。
一见义子前来,喜出望外地相迎,李吟风干冒天下之大不韪苦劝韩世忠挺身出面,为岳飞等人洗脱罪名,为道义正气挺身而出。
每日早朝面圣,秦桧等人使尽手段,就算屈打成招亦未能确立岳飞所犯何罪,以死处之,就连许多意志不坚,被利欲熏心的忠烈武将也被秦桧等流利用收买,畏惧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甘心昧着良心加害一代忠良,如张浚、杨沂中、王贵、王俊等沙场上个个为国杀敌,忠心耿耿,却一入朝堂,胆怯怕事,被其怂恿蛊惑,倒戈反阵。实令人齿冷。
高宗还是为处置岳飞及其属下一事危坐高堂,秦桧等流,如万俟且用尽酷刑,威逼利诱,妄加罪名,在朝堂上屡指岳飞所犯罪行,韩世忠听了,也觉这些不过是无中生有、栽赃嫁祸、巧取名目,真如一句话所言那样:妄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他们非致岳飞等这样精忠报国之士于死地不可。
韩世忠据理相争,对证公堂,与秦桧公然叫板,责问他诸多关于岳飞身犯罪行可是经过再三查证得出,秦桧都能一一解答,还有王贵、王俊等一些“岳家军”旧部的指正,不可谓煞费苦心,但韩世忠都能应付自如,当着高宗赵构与众多沆殛一气的奸佞小人分庭抗礼着。无论出于私心交情,还是天下百姓的呼声与安危,关乎着大宋江山社稷稳固,他以死相劝赵构放了岳飞,在文武百官面前痛哭流涕,伸出双掌以示众人,就连高宗赵构也为之惭愧哀怜。
韩世忠所为大宋征战二十六年,建功至伟,杀敌无数,妻子梁红玉也战死沙场,但他不曾向朝廷请功邀赏,就连解除他身上的兵权也毫无怨言,甘愿充当一个闲职的枢密使在杭州西湖畔安心静养,从未恃宠而骄,是大宋最为忠心、放心之人,高宗引以为诸位的垂范。
当他将那双残缺之手展示在众多人面前时,整个大殿之内一下沉寂无言,为之震动,他双手十指在与金人艰苦卓绝的厮杀中只余四指,左一右三,无人不为之感到惭愧,看上去格外惨凄,不由怜悯,韩世忠远不及岳飞有雄韬伟略,甚至连与敌对阵之中,也是单凭着一片忠诚,奋不顾身地为大宋效力卖命,所以才深得赵构的感动,屡次秦桧等欲以加害于他,一是岳飞以命担保,二来,赵构拒绝,念在韩世忠多次解救自己于危难关头,他的皇位才得以保留,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岿然不动,看着韩世忠居然不惜为了岳飞,将他本人的缺憾与颜面尽数放下,那双手所剩的余指也近似残废,根本就不能伸展自如,每每见之,无不锥心而痛,但即为金人的属国,达成和议,怎能轻易放过岳飞,何况金人非致岳飞于死地不可罢休,作为一国之君,他已无退路。
秦桧冷酷无情,继续向众臣列举岳飞所犯诸多罪行,其实都是无关痛痒,妄加之罪而已,根本不足具备说服力,最后以一个“莫须有”定罪,韩世忠悲愤地叹惋:“莫须有三字何以令天下信服?”此事高宗也未加定夺,看来此事已是不可挽回。
韩世忠求情告败,已是无能为力,既不能对抗朝廷,又不能不顾一世英名,奋不顾身地搭救岳飞脱离困厄,唯有心灰意冷地哀声怨叹,整日闭门谢客,从此不再言兵。
李吟风没想岳飞之事迫在眉睫,就连义父韩世忠也束手无策,唯有自己一意孤行,哪怕拼尽性命也要搭救他不受刀斧斫杀之苦,于腊月二十七日深夜,悄身潜入防守严密的大理寺。
以李吟风的身手,对付守备森严的大理寺,如同登堂入室,轻而易举,顺顺当当地到了大狱之外,沿途也深厚的内功,巧妙的手法击晕了数名狱卒,倒也没有取他们性命,虽说这些都是万俟Sh安排的人手,但也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救人要紧,不便节外生枝,引来麻烦。
本以为一切都如想象中那么轻易,即刻就能将岳飞从死囚中救下来,门口兀地闪出一名狱卒,他一脸冷酷肃然,挺身站直于门口中央,手中提着一柄单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看样子免不了一场厮杀,李吟风前来未敢带兵刃,兴许是怕牵连了义父韩世忠,他已经尽心尽力,最后舍弃颜面相求皇帝,亦不能相救岳飞,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另一方面,携带兵刃劫狱,事迹容易暴露,更是死罪,不是李吟风自己小觑大理寺的防备,以他本人的狂傲,以及心地淳善正直,对付几名小小的狱卒,何必非要杀人不可?
惊犹未定之时看来免不了要打斗一场,想来也对,岳飞此刻对于整个大宋,天下百姓谁人都关切,若是轻易任由“同党”轻易救走,朝廷的威严何在?罡劲在体内运转,双拳紧握,犹如炒豆爆竹般的脆响,准备大斗一场,就差咫尺之遥,就能遂愿,岂能轻言放弃!
已做好最坏打算,一经打斗,必然惊动整个大理寺,惊动朝廷前来救援守护,将自己视为匪寇就地正法,什么最坏、最糟糕、最惨凄的下场都在脑海中运转一遍,但李吟风自己绝不感到有一丝愧悔,能与岳飞这样天下敬仰、义薄云天的英雄共赴难,也算是应验了当年结义时的誓言,夫复何求!
“阁下可是来解救岳元帅的?”这狱卒不是明知故问吗?李吟风不过也没什么不敢承认,抱着必死之心前来,非遂愿就是将性命留在这里,能死在岳飞前面,一生无憾。
“不错,我不但是为个人兄弟之情,更是为黎民苍生前来救我们的大英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并非我不识时务,存心与天下为敌,而是事在人为,我隗葳也最是敬仰为国为民的英雄,所以……”
“隗葳?好名字,我李吟风记住了,识时务为俊杰,望英雄切勿与奸邪之辈同流合污,加害忠良。”李吟风义正言辞地劝道。
“我不过小小的狱卒,若是放你进去,将朝廷重犯带走,个人小命不保倒是小事,牵连整个大理寺的数千上万条无辜性命,罪孽深重,难道英雄忍心,因你一人之快,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吗?”
“你说怎办?”李吟风心急如火,却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反而怒火难泄地大声反问。
“越是冲动就越容乱套,朝廷已下令于除夕夜不留元帅性命,所以任何人休想进到牢狱之内,将其救走,不但受到朝廷追究,更会令天下更加动荡,念在天下苍生份上,英雄只可进去见元帅最后一面,剩下的事全由隗葳一人承担。”
李吟风别无它法,总不能单凭一己之快,害了眼前这位有情有义之人的性命,看来唯有折中答应。
一进到大理寺牢狱之中,没想到的是岳飞正与杨沂中在叙谈往事,感叹杀敌之时的酣畅痛快,英雄豪气尽展襟怀,李吟风悄声潜入牢狱之内,居然义父那边也未能劝天子放过岳飞一命,自己唯有以自己的方式来解救自己这位忠心不二、义薄云天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