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云俊俏的脸上洋溢出奸邪阴冷的笑意,恨恨地注视着坟前的二人,身后还是那位身手高超的仁来凤紧伴左右,尤为忠心。
李吟风还未据理相争,毕雅涵站出来指责道:“当时在海州大营,你突施暗算,欲加害义父之时,你亲口承认从此以后不再姓李,不肖子孙应该是你才对,现在倒好,指鹿为马,颠倒是非!难道含血喷人是你一贯手法?”
李啸云嘿嘿冷笑,神情倨傲,道:“我是不再姓李,因为这个村子里凡是姓李的都罪有应得,可惜爹妈也绝不会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儿子,你们不是将仇家都火化掩埋了吗?要拜去拜他们,少来打扰我爹妈在天之灵。”
毕雅涵耐心地辩驳道:“那是我们为你所做的恶行善后,这个世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相信恶人终有恶报,完颜云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就不怕天谴报应,居然还在此大言不惭,风哥念手足之情,不忍对你追究,甚至为今日你堕落至这般地步感到无比痛惜,恨不得将所有过失都由自己一人承担,难道你就没有丝毫忏悔之心么?”
李啸云越听越感可笑,又道:“忏悔?我自忖‘诛心灭天’毋需再过多废话,李吟风,今日你执意要在二老面前忏悔也可以,前几****还未打得痛苦尽兴,若要拜祭爹妈在天之灵,且让你良心过意安静,先要过了我这关,否则今生今世你休想认祖归宗,永远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李吟风沉寂默然,他不知如何应对,虽说爹妈早亡,但心底似乎感觉他们依旧在天上看着自己与李啸云,对于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之事,深深感到伤心痛婉,难道自己与李啸云的宿命如此,上一代亦是如此,换作自己却难逃命运,在自己心里,无论如何对自己的亲人下不了手,也是最不愿,最不凄的解决办法,他犹豫不决,迟迟不敢答应。
毕雅涵拔出“小雅”持在手中,以身挡在李吟风身前,同时亮出手腕上的机弩,正对着相隔十丈之外的二人,随时谨防这个心智崩毁的恶魔会伤害自己的亲人。“我已警言在先,若你还不知悔改,执迷不悟,执意加害风哥,休怪我不客气。”
李啸云倒不是忌惮她,她身手武功不是自己对手,毋需担忧,不过有她在,整件事就变得异常棘手,所谓投鼠忌器,毕雅涵聪颖过人,机钻绝伦,竟然将“鹧鸪连弩”改制成与她本人合二为一,最终达到随心所欲,箭由心发的境界,动起手来难免还要防备她的暗箭伤人,不由恼恨气愤。
仁来凤狞笑着安慰李啸云道:“小王爷尽管放心,这小贱人就由老夫代劳帮你除掉,你就安心地应付宿命大敌,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想要完成四太子的宏愿只怕再生阻碍,想必要杀韩世忠、岳飞等人千难万难了。”
毕雅涵冷静应对,不敢分心走神,这二人简直就是沆殛一气,一丘之貉,仁来凤身手之高,天下能与他一较高低更是寥寥无几,想以自己一己之力与他动手,非万分谨慎不可。怨怒地骂道:“完颜云你这个丧尽天良,数典忘祖的畜生,在风哥面前胆敢恬不知耻地声称他是不肖子孙,你为非作歹,所作所为无不是罪恶滔天,真正想认祖归宗之人应该是你才对!直到此刻还不死心,居然怙恶不悛,一心想陷害忠良正义之士,你必遭万世唾弃,爹妈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李啸云被此言斥得脸色难看,隐有内疚,阴沉的脸上斜睨了身边的仁来凤,轻声地反问道:“这是我的家事,由不得你一介外人插手过问,何况我杀不杀韩世忠、岳飞这些大事由不得你来为我做主……”
“嘿嘿……难道小王爷忘了四太子对你的忠告与养育之恩,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该不会是后悔了,真被自家兄弟一席肺腑之言打动,想回心转意?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傻事,到时候撕破脸,绝非明智之举。”
李啸云几乎胸臆气塞,不过他忍气吞声不敢立即反抗,毕竟以此刻的身手绝非此人对手,而且他就像一把锋利的毒刺抵在自己的后心要害,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毫无还手之力。
李吟风一听到弟弟竟还对韩世忠、岳飞等替天行道、大仁大义的英雄暗施杀手,不再沉沦迷惘,似乎自己再不闻不问,坐视不理,后果不堪设想,为了天下安宁,千百万受苦百姓设想,决不能让弟弟为所欲为下去,右手一紧,死死地抓住刀柄,挺胸而立地冲着李啸云凝视过去,犀利深邃的眼神就像两道利箭直刺对方,恨懑地道:“若是有什么恩怨大可冲着我来,与你有仇有怨之人十去八九,此刻我才是你最该痛恨的仇人,若是还欲图对义父、大哥不利,休怪我不念兄弟手足之情,就算是死也要保他们性命,国事家事,恩怨情仇何必混为一谈?”
李啸云嗤之以鼻地冷斥道:“好大义凛然的李吟风,你终于觉悟了是不是,好得很,要想恳求我的原谅,爹妈的原谅,且看看你有无这个本事,都说风云自古以来就是对立,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来啊,让我见识下你的威风。”
李吟风气怒充塞,胸膛起伏难复,可他不忍再见到兄弟二人手足相残,两败俱伤,苦心劝慰道:“小龙难道你还不明白大哥的心意吗?前些日子与你拔刀相向是大哥不对,但你千万不要再堕落下去,你是李二牛与范乙芬的孩子,是李吟风的弟弟,是汉人,是大宋临危救困、人人敬仰大英雄韩世忠的义子,而不是性如虎狼胡虏的什么小王子,醒醒吧!”
李啸云咬牙切齿,眼神暴露凶光,冷峻地反道:“我与你割袍断义,恩断义绝,少在我面前讲什么大义凛然的道理,天下若真有道理可言,也就不会落至今日这般田地,废话少说,胜过我,任由你处置。”说话之间,沉腰坐马,摆出一个架势,左手曲起大拇指凝掌置于胸前,“呼!”地朝李吟风所在的方位毫不停滞地击出一招“密云不雨”,正是“降龙掌法”精湛威猛中的一记杀招。
两人相隔十丈,没料李啸云说打就打,毫不犹豫,李吟风直感气愤,对于弟弟的执迷不悟也激起了昂扬斗志,左手伸出,先将毕雅涵拉至坟茔之后,生怕她被李啸云凌厉雄浑的掌风波及,身置危急关头第一个顾及到的依旧是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就罪衍难恕。
仁来凤站在原地得意洋洋地嘲笑,就像醉心痴迷于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岂能错过,以他行事怪癖,不以常理而为的疯癫性情,加上自负身份,绝不会贸然出手,除非另有其人从中阻扰这场好戏,否则休要让他亲自出手。
李啸云内力深厚,加上江湖阅历,临敌经验丰富,数次置于九死一生之境侥幸脱身,何况他禀赋聪明,凡接触的武林绝技一学便会,一会便精,以此刻的身手,他已与江湖顶尖高手不遑多让了,不过其人高傲自负,加上年幼深受兀术蛊惑心智,在其影响下变得偏激乖戾,狂妄自大,眼高于顶,就像是一头危害武林的独龙,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不受任何世俗规矩束缚,不受任何权贵势力所摆布,所涉猎之广,少林、丐帮绝学也贯注一身,还有“剑圣”龙九五点拨剑术,武学造诣更是突飞猛进,后曾在得意或是徜徉失意时新创一套剑法。
一招看似平平的掌法,竟然与当世之中习练纯熟的丐帮高手不相上下,就连仁来凤都不禁暗自惊叹他的悟性极佳,尽得精髓,或许不出数年,自己恐难与他一教高下,心中惴惴不安,多了一份疑虑与顾忌。
掌风扑至,惊起一阵气浪,李啸云就算身负少林玄功《洗髓经》,但也未能达到伤人于十步之外的超凡之境,不过他意在抢占先机,左掌先发乃是让李吟风措手不及,右手随即使出最为得意的“柔云剑法”,整个人冲至过去,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身法飘逸,快捷如雷。
李吟风仰天大啸一声,激起本性的怒意与狂态,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猛虎,手中乱劈乱斫,刀影重重,啸声清矍,似乎将他周围的空间都给撕裂,快得几乎不能以肉眼辨清,形成一道无形气墙劲风,威力迅猛地朝着李啸云整个人所处的方位扑去。
毕雅涵手足无措,整个人被李吟风拉至坟墓之后,身子突然失去重心差点摔倒在二老坟前,心知这是李吟风记挂担忧自己安危,生怕自己受到李啸云劲势波及,迫于紧急保护自己不受毫发之损,而他自己挺身而出,与杀意大盛的李啸云针锋相对,心中情愫万千,既感激他无微不至为自己着想,又担忧他重伤初愈,心神意志堪受重创未能痊愈,一时抑制不住这份感情,痛泣着喊道:“风哥回来!”
李吟风哪里还能冷静,对李啸云苦劝无益,毫无任何起色,一再顾念兄弟之情,血脉相连,反而更滋长他心中的忿恚偏激,若再矫揉造作,瞻前顾后,只怕世间无人能阻止他继续为恶。为了令李啸云能悬崖勒马,这场龙争虎斗看来在所难免,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作个了结。
二人身法之快,忽尔之间便交上了手,刀剑交鸣,迸溅出耀眼的火花。这两件绝世神兵碰撞在一起,既是象征着各自主人此时的心意坚决,更是象征着武林千百年来两大神兵利器在江湖人心目中地位的较量。
李啸云剑锋轻盈,寒光迫人,加上他身体修炼内功也是阴寒至极的真气,催动内息贯注其间,每施一招,寒气凝滞,就像欲将本人身遭三尺之内的空间给整个冻僵,他剑法不及大哥李吟风迅猛威力,但剑走偏锋,专以阴狠刁钻的方位攻至,每每教李吟风措手不及,意料不到。
在他手中的“龙泉宝剑”就像一条毒蛇,灵动刁钻,狠辣阴险,总择人意想不到的要害而噬,加上它原本寒气迫人,在李啸云内息的配合下尽得神效,每道剑光都留下白练冰柱,似阻滞了对手的强盛攻势,也同时迟缓他的动作,甚至趁对手稍一不留神将其整个冰封冷冻起来。
李吟风的刀法大开大合,加上“昆吾石”早年在太行山“八字军”中时,其秘密被毕雅涵无意中窥探出来,后李吟风潜心专研其中的奥秘,欲以将宝刀威力与奇效发挥至极致,这些年来冲锋陷阵,死在刀下皆是恶贯满盈的豺狼虎豹之徒,一触既伤,伤则既毙命,从未真正施展出个人在宝刀上的造诣修为,甚至未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眼下两兄弟势均力敌,谁也不肯退让对方半步,李吟风祈望弟弟能回心转意最终也变成了奢求,加上他杀人如麻,身负血债累累,若再姑息放纵他为所欲为,只怕天理难容,起忿之下,毫不犹豫,挥刀便砍,而手中的宝刀若经所持主人真气内力的配合,便能炙热无比,似乎将一切都在宝刀的烈火气焰下化为灰烬。
当年大名府路一家小客栈,李吟风幸得机缘巧合与岳飞、栾胜两位行事性情完全迥异的两个结识,一切都因这柄宝刀而起,最终落至李吟风手中,那时宝刀寒光迫人,呵气生霜,是一柄世间罕见的绝世神兵,谁知得罪权势,为了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身上,李吟风投案自首,却将宝刀藏在一处无人得知的隐秘之处,谁知两年后重获天日,将其重新找回时,锈蚀得不堪入目,就像沾满了赤黄色的泥土一般,一直不明其中缘故,揣测不透其中秘密,心想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不过两年的风吹雨打,就变得连废铜烂铁不如,都觉得难以置信,幸在李吟风没有将其随手抛弃,一直视为他与岳飞、栾胜之间情义的见证,哪怕它真是一个连枯枝都不如的木棍也倍加珍视,似乎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它与主人心意相通,合二为一,唯有李吟风这种坚毅执著之人方能将“昆吾石”发挥出真正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