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那人一笑置之,随后冷峻地问道:“既然你名噪一时,受皇恩浩荡,为何会落得如此凄凉,身为江湖中人是不是该知恩图报,你非但不报恩,还袖手旁观,就不怕受良心谴责,天下人耻笑吗?”
“谴责?耻笑?阁下说得大义凛然,还不是跟我一样,想依靠高家的势力来隐晦身份,掩人耳目,既然我们情投意合,为何不联起手来,成就大业?”右首那位老者讥讽地调侃起来。
高世荣大声呼喝起来,“金果,童前非你们在干嘛?大敌当前居然还有心情说笑,你们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小侯爷,枉我平日里待你们敬若长辈,奉为上宾,难道就一点不念江湖交情,任由放纵天下大敌为害百姓不成?”毕雅涵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号,暗想他们既要故意掩饰真实身份,势别连名字也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就连高世荣也不列外,这般心机城府实在不堪想象,不由提心吊胆。
左首黑衣人尖削冷峻地眼神白了高世荣一眼,看得他心底发毛,戛然收声,回应灰衣老者的话道:“既然前辈早有打算,为何迟迟不肯动手,而且时机成熟,足可尽将尚有过节的仇家一网打尽。”
灰衣老者淡淡一笑道:“看来阁下早已将我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不错,刚才我略施手脚,趁人不备之时制服了深仇大恨,杀他也易如反掌,不过我机关算尽,终究还是算漏了阁下。”
黑衣人道:“此话倒让我深表奇怪,既然时机成熟,手刃仇人亦是件大快人心之事,难不成你还有顾忌,还是不能将所有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感到遗憾?还是说高家小侯爷待你有恩,财大气粗,动他只怕惹祸上身?有碍名声道义,像你这样的人还有怜悯之心?真是令我大惑不解了。”
灰衣老者低头苦笑,笑意阴险狠毒,在场所有人无不听了悚然。毕雅涵双眼惶恐,原来这个老头心肠狠毒,手段阴险,欲以从背后趁李吟风不备来个措手不及。江湖盛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后暗施毒手之人最可怕、最阴险、最叫人防不胜防,一念于此,不由为之一凛,差点吓得喘不过气。
灰衣老者又道:“阁下对我所做的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就连这点伎俩也逃不出你的敏锐法眼,实在佩服!不过我还是看走了眼,看来也应证了一句老话!”
黑衣人装傻充愣地问道:“什么老话?想不到前辈还有忌惮害怕的时候,实在奇怪,不过一察不对,立即反省,又令我万分佩服。”
灰衣老者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我多留心眼,只怕最后坐收渔利之人非你莫属。我可没有笨到只顾贪图功名而得意忘形,不为鹤也不为螳螂,要做也要做黄雀与渔翁。”
黑衣人恍然大悟地赞道:“好一个鹤蚌相争、渔人得利;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前辈是在数落我还是在恭维我……”说到这里,脸色一沉,语气严厉地问道:“你藏身高家快有八年,平日里少与人接触,性格孤僻怪异,少言寡语,深居简出,没想到高世荣得知‘道君皇帝’赵佶的福国长公主回到江南,便差人四处打听下落,终于得知这位公主从金人囚禁的牢笼之中逃离,落入江湖之中,但身边必然有人相陪,否则这个消息定会在天下造成非比寻常的发响,反而成为别有用心之人借机加害于她的念头,所以精心部署,挑选府中好手前来搭救,一面是怕这个消息难辨真伪,需要亲自前来应证,高世荣虽强拗不过侯爷与家境的逼迫,已经有了妻室,但同床异梦,念念不忘倾国倾城的柔福帝姬,所以假借散心潜游大宋江山为名,好避开侯爷的管束;另一方面就算再遇到李啸云这个宿怨情敌,好一举将他除去。当时我就奇怪,素来给人感觉心性高傲,凡事都惊不起波澜兴趣的前辈为何一听到此事就热心得紧,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小侯爷对你很是敬畏,也就没有疑虑过问其中原因,没想到你早有打算,居然想将昔日结怨与小侯爷一并铲除,果然一举两得。”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一出口,无人不感到惊骇,就连正在激斗之中的李吟风与四位高家侍卫也是停下手来,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一黑一灰神秘之人身上。高世荣目眵神裂地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还有金果前辈,童前非他所说之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还请您给我一个答复?”
那个叫金果的撇嘴冷笑,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原来阁下在暗中监视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渔翁。不错,难道你们没有发觉茶水里早已被我做了手脚吗?此刻才幡然醒觉,未免太迟了。”
“什么?”高世荣失声叫出声来,其他人也暗运气息,调理内腑,无不悚然惊惧,顿然间喝骂斥问不绝,乱成一团,李吟风手持刀柄,将刀支撑着自己的空乏无力的身体,在烈日的照射之下,汗珠一粒粒地如黄豆般涔出毛孔,滴落下地,不住喘息,无话可说。
毕雅涵这般更是着急担忧,对赵瑗瑗问道:“姐姐你感觉怎样?且让我为你仔细查看一番,千万不能波及胎中孩儿才好。”
赵瑗瑗暗自感激,摇首苦笑道:“嫂嫂不必为我担忧,此人周密部署,设下圈套,竟无人察觉,我倒没觉得什么不适,不过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黑衣人桀骜地狂笑道:“不错,我早趁你们不注意,在煮茶的壶中做了手脚,不过药性温凉,只是令人一日之内尽失气力而已,并无其他危害,不伤身子也不会造成任何后遗的痼疾,对孕妇肚中的孩子也是无害。”
高世荣脸色吓得煞白,在他心目中赵瑗瑗的安危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一听她也误食毒药,有碍身体,不由切齿恼恨道:“金果,你到底做出这样的事意欲何为?要钱还是想霸占我高家的一切,尽管开口,何必对公主动用如此狠毒阴险的手段,我……我……”
金果狞笑道:“刚才这位童前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两者皆要,你若是动气,加剧体内的气血运转,自会是自讨苦吃,休怪我没有事先警言,你道我千辛万苦,处心积虑地布置这一切就轻易放弃不成,你高家家大业大,我不过是个穷途末路的江湖人而已,不甘心一世都供人差遣,居于人心。”
他的话说得决绝,看来早就图谋不轨,谁也无法阻止,高世荣后悔莫及,叹息道:“都是我识人不淑,才导致引狼入室,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金果更加得意地道:“小侯爷尚有自知之明,念在你这八年来对我恩情,暂且委屈你了,只要高侯爷拿出三十万两白银来,我自会放你回家,绝不伤你一丝一发。”
高世荣脸色气得酱紫,狠下心来怒斥道:“你简直就是在白日做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爹拿银子给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金果笑道:“是么,小侯爷可是高家唯一血脉,当年高俅沦为六贼之一,斩首示众,昭告天下,你虽不与高俅不是直接亲属,但也是高家人,现在高家位及权臣,又是高宗身边的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区区三十万两对你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何况是他宝贝儿子的性命,我想他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人到会揣测人心,将事情的利害全数讲给高世荣听了,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高世荣似乎别无选择,愁眉苦脸地道:“好,要我当你的人质拿之要挟我爹不是不可以,但事先也有条件?”
金果笑道:“小侯爷倒会讨价还价,我若是不答应,你誓死不从,到时候我精心筹备的一切都付之东流,还得罪权贵,绝无藏身之处,好吧,你且说来我听听。”
高世荣看着金果身后的赵瑗瑗,眼神中充满柔情、愧歉与欣慰,然后对着金果坚定地说道:“要我留在你身边可以,第一,先放了福国长公主殿下,她有孕在身,急需调理,千万不能有丝毫损伤……”
金果微微侧首,犹豫片刻,毕雅涵还是不能看清此人的面目,更加猜不到他的身份来历了,但心思慎密的她绝不轻易放过一丝线索,冥思苦想着这个金果的真实身份。就在毕雅涵猜测此人身份时,他冷哼一声道:“小侯爷大难临头竟对昔日倾慕的女人念念不忘,果真是个痴情种子,但小侯爷要我放她,此事恐怕百害无一利,正如你所言,她贵为道君皇帝的公主,单这个身份若是张扬出去,只会是自招杀身之祸,而且有孕在身,日趋明显,身边离不开有人照顾,将她放任不管,无疑是害了她。小侯爷还是慎重三思,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