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风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顿感庆幸,甚至还有几分惊悸与惶恐,自己又被青衣调侃一番,脸上一阵燥热,羞愧难当,不由直问道:“那前辈需要小子答应哪三件事?还望示下明言。”青衣毫无顾忌地道:“第一件事便是认我作父,想我英名一世,纵横江湖,唯一遗憾,令我每每深夜顿感寂寞难耐,一心想成家立室,不想竟被奸佞小人使诈困禁于此,二十光载就此白白流逝,没有一男半女相传衣钵,而我一身绝学也就没有了传人,你说是不是白白糟蹋了一生苦练,若能有人将本派武学发扬光大,在江湖中一展身手,顿叫天下群雄折服,我金仙散人的弟子大显威风,老夫是不是脸上也风光无限?”
李吟风听到这件事,脸上顿然显出疑色,犹豫不决地黯自颔首,不敢正视着青衣,口中嗫嚅道:“这个这个”青衣大觉异常,脸色一沉地追问道:“怎么?难不成老夫的威名还不足以罩住你,是不是令你大觉委屈不成,想不到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答应,那你自求多福,好自为之。”李吟风见他着急气怒,也不敢欺骗他,直截了当地道:“前辈勿怪,小子双亲健在,何况在三年前我也有一位义父。此番离家出走便是要前去投奔于他,望他收留,能在其关怀之下好好大展身手,一酬抱负。”青衣忍不住大急地追问道:“你义父又是谁,有我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么?难不成我还会亏待你不成,还是让你受委屈?”说完,只见他双肩微动,李吟风双手之间轻微有阵跳动,还没有来得及跟上青衣的举动,只听一声“哐啷!”的清脆声响,随即只听到两声金铁交鸣,撞击精钢地面的声响,还不知在这眨眼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愣傻呆立原地,只闻他的声音气度威仪,盛气凌人地气势吩咐道:“你且举起你双手看看,到底老夫是不是信口胡诌,欺瞒后生的骗子?”
李吟风依言行事,举起双手,只觉双手比往日轻松了许多,举重若轻之时不由惊骇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原来青衣竟在电光火石之间,双手之上的动作更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在喘息之间竟将御气使力,罡劲遒然、精纯刚猛的功力发挥至极致,双手犹如化作一对无坚不摧的利刃,犹胜利器刀剑,将李吟风双手上的精钢铁箍生生地震裂,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惊世骇俗的一手绝学,让自己也不由感到胆战心惊,这下坚信不疑他的话绝非耸人听闻,不然怎会被粗如人臂的铁链困住,竟然毫发无损地摆脱,而且还能在这个幽闭坚固的铁囚中来去自如,除非是自己如入梦境般妄想,这一切都不敢相信居然是真的,这精钢锻造的手铐,便是用钝器相搓,常人也是束手无策,望而却步,到了他手里,完全形同虚设,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般,毫不费力就摧毁破坏了,看来想逃出这个精钢浇铸的铁牢更是不在话下,所言非虚了,心底犹如见识了鬼魅一样惊呆愣住,难以置信地念叨道:“这这这不是做梦吧?”
青衣不以为然,不值一屑地斥道:“这算什么?不过皮毛,我问你可想清楚没有?到底答不答应做我的义子?”李吟风震惊归震惊,但是心境空明,并不足以令他改变任何初衷,否则他便不是李吟风了,仍是疑难地结巴道:“我我只怕委屈了前辈,以前的义父对我全家情深意重,更是有再造大恩,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便再未谋面,若是成为前辈义子,那么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不孝不仁之人?”
青衣听到这个话,倒也觉得舆情合理,不住点头,问道:“想不到居然有人抢我争先一步,叫他人捷足先登了,看来能得以你这样的义子,真是三生有幸,到底谁有这份福气啊,令老夫妒忌。”李吟风像是被青衣重重地训斥一番,脸色难看地道:“前辈言重了,我义父现在还没有名扬天下,说不定也不及你武功盖世,但他乃是我心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能颠倒黑白,说是引我为傲,而是我有韩世忠这样的大英雄垂怜,乃是李吟风百世难修之福。”
“什么?韩世忠?你的义父竟然是韩世忠?”青衣不敢置信地连声追问,李吟风听出他的惊诧,问道:“前辈难道认识我义父,是啊,他便是韩世忠,单枪匹马力斩西夏驸马,令西夏人闻风丧胆;后只身深入虎穴,生擒方腊五十余众余党的韩世忠,他是不是以为了不起的英雄。”青衣撇嘴羞愧,但性子傲慢不已,若无其事地平淡笑道:“我在此二十余载,早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就算他声名大噪,恐怕也是在我之后,老夫当年威震武林之时,只怕他还在和泥打滚,怎能比较?闲话莫说,少给我讲话题扯开,他既收你做义子,我青衣也要收你做义子,倒要瞧瞧是他威风还是老夫厉害,你再多一个义父罩着你何乐不为?”
李吟风是没想到这个青衣竟然无理取闹,玩世不恭,连这也不甘屈于人后,未免有点令人焦头烂额,无计可施,闻他声音中那股孤傲清高的气势,便是放眼天下所接触的英雄好汉之中也没有他这般怪异的,但自己依旧坚持意愿,否则到时候相敬孝义弄得是是而非,依自己的性格如此稀里糊涂,就怕到时候首尾不能相顾,顾此失彼,好不为难。劝道:“前辈何苦执意如此,叫李吟风好生为难,到时候以我这般悟性,倒给你丢脸的,你们在我心目中都是相等重要,可不要为了一时痛快闹得不愉快,见面更是闹得不可开交,我也不知该相劝谁好,不知敬重谁才是?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望前辈另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意下如何?”
青衣见他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看来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儿戏,想这么多年来自己非但争强好胜之心没有锐减,反倒是激增愈烈,不禁畅怀,索性爽朗地答应道:“好吧,老夫也就不为一个虚妄的称呼争风吃醋了,那我就收你入我门墙,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金仙散人——青衣的独传弟子,还不快磕头拜师?”李吟风不想为难一个身陷二十多年牢狱折磨的老者,心里对他充满敬畏,见他如此热心更不愿令他失望,连忙双膝曲地,跪倒在地,扑通一下“咚咚咚”地头点地磕了三记重重的响头,行了这入行尊师大礼。
青衣却有不愠,对李吟风说道:“本派择选弟子本是严苛之极,三记头乃是一帮凡夫俗子的繁文缛节,在老夫这里自然行不通的。”李吟风倒也不予理会,反正是顺遂长者的心愿,自己奉命行事便成,不由又是重重地磕了三记,直撞得双眼生花,头昏脑胀,地面又是精钢整体链接,血肉之躯怎能消受?青衣还是勉强地摸着下巴,大有疑色地道:“常人都以歃血为盟,义结金兰,行八拜之礼,我金仙散人的规矩至少要胜过同生共死的礼节才是,否则岂不与世间的结义毫无分别,何况八乃阴数,九九归一,这才是正阳之名,皇帝都尊为九五至尊,老夫怎么也得强过昏庸无道、骄奢淫逸的天子吧?”他的意思是至少不能比皇帝要逊色,勉为其难也得行三拜九叩之礼,方为门下高足,李吟风倒也能举一反三,待青衣说话之即,自己也坚决地再行三记大礼。
九拜之后,青衣心情大畅,志得意满地笑道:“很好,既入我派,生死莫怨,这是你自愿的,老夫虽趁人之危,但你没有这份心意也不会顺从的,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李吟风,是么?”李吟风听他说了一阵疯疯癫癫的话,也不介怀于心,反而跪在地上,双手支地,抬起头喜笑颜开地答道:“回前辈,小子正是李吟风。”青衣又是大皱眉头,薄怒于色地教训道:“怎么?都入了老夫门下,还前辈长,前辈短的,看来你是不将老夫放在心上啊,不懂规矩,教而不善。”李吟风倒也不不觉青衣是在刻意刁难,连忙改口道:“是,师父,弟子李吟风敬上。”
青衣转怒为喜,点头嘉许,却也不答话,反而沉吟深思起来,看来这位前辈高人处事真是令人耐以寻味,琢磨不透,李吟风出于尊敬,倒也不敢多嘴,反而恭恭敬敬地保持着姿势,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只等长辈训话。片刻之后青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虎先行便有风之,你乃是庚寅年出生,生辰中乃是风命,金风玉露喜相逢,可惜你我相遇却是愁云惨淡,大伤风雅,不合时宜啊,风既是金,吟风之意乃是望你有朝一日春风得意,高吟凯歌而荣归故里,这名字好啊,就是狂得令人招恨,不过老夫喜欢,不足以做出惊世骇俗之事难叫天下的庸能薄浅之辈触目惊心,这名字很是合我胃口,是你那位义父韩世忠为你取的吧?看来此人果真博学多识,学贯古今,竟能给你想出这么一个非同凡响的名字,甚合我意,天意如此,哈哈哈”李吟风本想自鸣得意一番,但听着青衣全然没容自己有机会插嘴,甚至全然在自言自语,哪像是在询问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位醉心痴迷的老学究碰见了一篇气势磅礴的诗词一般,令他不能自拔地推敲琢磨着,李吟风更是不便打断他的兴致,出于礼数怎好搅乱他人的心神。
青衣脸上立显一副坏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奇的新鲜趣味来一样,俯身低首地凑近李吟风面前不足三寸的地方,双眼中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亮,直问道:“风儿,从今往后我便叫你风儿怎样?对了,还得给你想个响亮又令人过目不忘的名字才行,否则到了外面向人吹嘘也没有什么底气,不好!不好!”李吟风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连忙决口拒绝道:“不行,师父,弟子现在的名字挺好的,您也就叫我风儿便是。”青衣又不知使了什么怪异的手法,竟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迅捷难以看清的手法,额角上又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刚才磕头便已经微微红肿起包,再被青衣一记敲打,更是火烧针扎般疼痛不已,连忙用右手捂住伤处,呻吟不绝。
青衣教训道:“我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么?老夫的话你就照办便是,哪来的质问,是该好好教教你礼数,否则出去被人笑话,老夫又没有说要你另换名字,只是给你一个称号,这样也便于我日后好叫,否则阿猫阿狗也叫什么风儿啊,吟风什么的,老夫到时候脑子中将你混为一谈,岂不是你自入瓮中,何况江湖中那些平庸之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师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