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与解元纷纷赶至,只见韩世忠呆站原地一动不动,连忙上去看个究竟,只见他身旁不离左右的战马还矗立在韩世忠身侧,一种期许的眼神看着主人,也不敢上前,也不曾离去;而地上尸横遍野,血染黄沙,流淌成河,好不惨烈的境状,让谁见了都寒噤不已,而韩世忠身旁五尺左右的沙地上躺着一具妖艳红殷的尸体,大与那些西夏普通将士的衣着不称,可惜身首异处,鲜血喷洒五、六尺之远,好似可怖惊怵,令人心里直发毛,留下一副凄婉的悲歌。
刘宝急忙上前看到底怎么回事,只见此人早已变作亡下之鬼,不再担忧,问道:“大哥此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衣着比寻常女人的还要好看。”韩世忠平淡地道:“此人好像在他手下的啰啰称是驸马,只记得叫什么‘兀移’什么的。”
“什么?是个驸马。”
解元有点不敢相信的反问着,刘宝确实一笑,仔细观察,认真地道:“瞧此打扮,的确是驸马不假,大哥真是神人也,这下又出乎意料啊!”
韩世忠还是冷峻异常,收起兵器,牵着心爱的宝马朝山隘回去,只是交待一句:“暂时解了危困之急,并不能一劳永逸,赶紧回去,做掠熙州的大计。”话毕,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黄沙之中。刘宝上前将西夏驸马的头颅收在一个布袋之中,系挂腰间,信心满满地走到解元身旁,说道:“走吧,此地不敢久留,西夏人很快会赶过来的。”
解元长长吁了口气,有点心有余悸,想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到底何时才能安定,可又能怎么样?既然立誓与韩世忠一并闯荡发迹,就没有后路可选,一念至此,上马驱赶回山隘。就在百丈外的山坡上,竟然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里地势高峻,也比较隐蔽,很难让任何人发现,来者不是童贯和刘延庆及几名亲信随从是谁?
想不到不派兵马前来解围,反而有这份闲心来观摩热闹,居心叵测,用心歹毒的用意一目了然,刘延庆有点愤恨,也有点无可奈何,让自己儿子冒全军覆灭的代价,来验证韩世忠的忠心未免有点得不偿失,好在韩世忠其人果真无人可匹,武艺超群,不然让自己后悔也决计不敢甘冒大险的,童贯却没有这么想,他只是考验韩世忠其人是否可用,像这种有匹夫之勇,身份低微、好功逞能的家伙简直对自己来说犹如草菅般存在,只要没有皇帝为其做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不过刚才的单枪匹马杀入万马千军之中,斩敌首将就似探囊取物般,倒不禁大赞起来:“真乃神人耶!”见鄜延路千余将士的被困之危已解心底有些遗憾,又有些宽心,下令收队,朝渭州府方向去了。
刘光世听外面传来喜讯,韩队长竟然独挡西夏大军,解了大家的被困之苦,都敬仰英雄,拥戴关心地前去探望韩世忠到底有伤到没有,不由喜极成泣,愧悔责骂自己道:“真是我一员福将,天助我也。”也是整理衣衫,简单梳洗一顿,调整心态前去探望韩世忠等人的安危状况。
韩世忠一身是伤,让身旁的其余兄弟看了不禁潸然泪下,呼延通泣不成声地道:“大大哥,日后也不知道要为这个败落的败落的朝廷负多少伤才才能真正安心下来啊,以后希望大哥千万别再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不为自己,也为大家担心考虑。”
韩世忠端坐在一块石头上,宽衣解带袒露着上身,这副健壮结实的身体上本已伤痕累累,现在又添新伤,变的惨不忍睹,遍体鳞伤了。可他还是没眨眼,没皱眉,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董闵正在为他拭血擦药,清理刀箭所创,以免感染化脓,韩世忠一脸正色,严肃地道:“老五,别说了,身为大宋子民,理应为国出力,誓死杀敌,不敢奢求什么功名利禄,何况国难当头,我不为其分忧,谁会为其流血?只是这话以后千万别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自会爱惜,不过谁以后再抱怨对朝廷不忠,对百姓不负责任的话,休怪我不客气。别说我不念兄弟感情。”说完,闭目养神是计心如何应对下一个城寨。
却听平日熟悉的声音击掌称好:“说的好,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为国赴死,不贪图功名,真是淡泊名利,清心寡欲,一心一意为国全力以赴的忠肝义胆。佩服!”韩世忠一听是刘光世来了,连忙想站起身来迎接一下,却被拒绝。
刘光世抢步上去轻轻按到韩世忠肩头,语重心长地道:“兄弟真是苦了你了,这些所谓的冠礼之屑不必了,还是好生养伤,身子要紧,如果垮掉了,朝廷少了忠良,岂不是巨大损失。”其他兄弟看在眼里也不对其施什么礼,作什么揖,傲慢地将头甩到一边,隐约有恨意,刘光世只觉一种莫名的寒澈冷噤,没想到他们对朝廷,可以说是此时的朝纲及乱臣贼子如此恨之入骨,恐怕只有韩世忠能降服他们的桀骜脾气。
李世辅倒还给自己拱拳问候,倒不失大将风度。韩世忠只是感到莫名,称谢道:“多谢将军如此关心属下,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报将军的栽培之恩。不过我的身体无碍,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哪有空闲休息。”
刘光世诧异问道:“这大敌尽然退去,怎么就不能好好松口气?兄弟难道还在担忧什么?操劳何为?”
韩世忠见董闵将自己的伤口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示意退下,不必担忧,任重道远地道:“此时一时之危赞解不错,可惜西夏人仍在我大宋境内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身为将士就该枕戈待旦,知道将他们赶出边界为止。还有我们杀了西夏驸马,敌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得料敌机先,先下手为强才是。”
刘光世心里大赞其人真是忠心赤诚的真英雄,朝廷有这样分忧解难的良士,天下有这样爱民如子的菩萨真是大宋之福,苍生之福。点头说道:“韩兄弟所言极是,实乃我效仿的榜样,只是这安定大事也非朝夕之功,谈何容易?能稍作休息,才能更好为下次杀敌做好未雨绸缪。”
韩世忠也认同这平定息战的千秋伟业不是一蹴而就的,可是此时心里已有了如何巧胜银州的大计,教他如何不去了却心事才能安稳呢?说道:“将军,我已有了智胜银州的良计,不知该不该讲?”
刘光世听得喜露眉梢,迫不及待地问道:“哦,既然早有打算,快快请讲。”
韩世忠穿好衣衫,正色道:“几次与西夏人交战,看出他们居然不对我军严防死守,将士之间默契、训练都不足,还有似乎在等待着辽人主力,局限于他们王庭的旨意,依赖性太强,纪律不严,不然几次杀敌主将,全军溃散成一盘散沙,凝聚不够,如果我们这次还是采用偷袭的办法,自然能成,可不知将军愿让我组织十余名死士前往?”
刘光世对他的字字珠玑打动,更未料到此人天生就是做将者的好材料,青睐不已,还有他的分析头头是道,几乎没有反驳的理由,但有点担忧的就是西夏人故意诱敌深入,以求生擒住几次三番令他们蒙辱之人也何尝不是圈套?犹豫道:“你所说我也很是赞同,不过,只怕万一敌军吃了亏,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做出相应对策,那此次前去,岂不正中他们圈套?”
韩世忠笑道:“无妨,将军大可以舍军保帅,只要不伤我大军元气,采用飞石火器攻之,也能奏效。”“那既然如此,我不愿失去一名栋梁之才,换来同仇敌忾,还是等大军一到共同破敌为佳。”
刘光世借话反驳,韩世忠有点焦急,仍是执念不休,“不可,多耗一时就会给我们多带来一份危险,刚解被覆灭之危,定要乘胜追击,重创敌军这样才不能小歔我大宋无人,何况以免风声走漏,得越快越好,料定敌军未做出相应举措,还在悲痛之下,莫失良机矣!”只怕不同意也难改变他的大胆所为,恐怕趁深夜带着自己一帮好友兄弟前去劫营,与其铤而走险,不如多加派好手能人一同前去完成,多份关照,互相照应,即使垂成功败也能减小损失。无奈之举只有同意,加问一句:“那你准备即使出发?”
韩世忠慷慨地道;“趁热打铁,自然是尽快,算来快马奔袭,也得午夜才能赶至银州城吧?”
刘世光大惊失色地喊道:“什么?你要即刻出发,才才从火海刀山中回来,又要匆忙奔赴,有点急躁了吧?”就连董闵、解元、李世辅等众人也犹如耸然听闻,不禁骇然,惊呼不可。
韩世忠笑道:“行军作战讲究速战速决,敌我兵力悬殊之巨,唯有出奇制胜,方能取得实效,错失良机恐怕损失代价之巨了!”
刘光世见韩世忠信心十足,俨如胜利就在前方向他招手一样处之泰然,连忙吩咐下去,史炳龙,吴鹏,你们二人速去叫来奇袭营将士,整好兵刃,备齐马匹,与韩兄弟一同前去银州。“身后两个年纪均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校尉齐声应是,看来是刘世光平日里最器重的亲信守卫,经常不离左右,就可看出二人的忠诚与本事。韩世忠欣喜万分,也吩咐董闵等人前去准备战马,即刻赶赴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