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提心吊胆,广陵王刘胥现在才是提心吊胆的要命。
他感觉自己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
完全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举动。
广陵王刘胥是汉武帝第四子,算起来也是汉宣帝爷爷辈的长辈,因此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觊觎帝位之心,在没有铁证之前谁都拿他没办法,就算有了铁证,碍于汉室传统汉宣帝也最多是除爵软禁他,万不能赐死他。
有些人就是这样脑残,明明都知道自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还是要作死。
广陵王刘胥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同父同母的哥哥燕王刘旦曾经玩了两次造反都没成功,成功的把自己给搞死了。广陵王刘胥没他哥哥燕王刘旦那么大的魄力,玩起兵造反,而且燕王刘旦造反事发后长安可是加强了对广陵王刘胥的监视,再加上刘胥的封地在广陵这里是属于楚地,楚地崇巫信鬼,因此广陵王刘胥请来楚地女巫李女须,让她下神诅咒,诅咒昭帝,诅咒宣帝。
广陵王刘胥诅咒天子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被人发现,也不知道是西汉人朴实,还是后世人狡猾,其实很多事情尤其是某些列侯诸侯王要造反的事情,长安早就有所耳闻,甚至于连天下人都知道,比如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
这事也是如此,只是当时北边还没安定下来,加上刘询尚未大权在握,因此就装作不知道而已。
现在刘询大权在握,匈奴也投降,他就开始来算老账了。
刘询很聪明,没直接把这事捅出来,而是先让人散播了流言,然后说要还广陵王刘胥一个清白,要派人下去调查这事。
实际上完全没有行动,结果广陵王刘胥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毒死巫师与宫人二十多人,这下子可就从没有证据,变成了铁证。于是公卿请求诛杀刘胥,刘询假惺惺的说其中肯定有隐情,不能平白冤枉了广陵王刘胥,但手却不软,直接派了廷尉和大鸿胪前往审讯。
现在的廷尉是谁?
一个披着儒家皮的法家——于定国。
而且于定国的长子于永才和刘询的长女馆陶公主立下婚约,这就是一个以刘询之命为天的法家子弟,他去审问广陵王刘胥会有什么结果,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猜的出来。
至于大鸿胪他管的是外交,那就是去打酱油的,如果刘询真有心要放广陵王刘胥一马,就不会派这两位,而是会派宗正,把事情定义为皇族老刘家内部的事情,这样即便是会削爵处罚,但至少命能保得住。
广陵王刘胥一看是延尉于定国来了,心里顿时明白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于定国现在已经做了十五年的延尉,地位稳如泰山,而且他是从狱史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各种小花招在他面前根本就耍不起来,也因此他做延尉无人不服。
长安甚至于有一句话是“称赞”他的“张释之任廷尉,天下没有受冤枉的人;于定国任廷尉,百姓都自认为不冤枉。”
从这句话就能看得出来于定国办案是什么画风。
别说他还真干了这事,就是没干,那也……
所以很干脆的广陵王刘胥直接认了罪,把所有的罪都认到了自己一个人头上,但广陵王刘胥自然不会甘心自己就这么完了,他知道自己这次完蛋了,可他不甘心,因此他对两人说道:“罪该万死,这些罪状,确实都有。不过事情已过很久,请允许寡人回去仔细想想再全部招供。”
到底刘胥现在还是广陵王,就算他认罪了,那也要天子下旨处罚后才会跌入神坛,郅都当年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刘氏宗亲就算是要凉了也不可辱,因此便准了广陵王刘胥的请求,只是让人把广陵王府团团围住,以防广陵王府有人逃跑,广陵王刘胥认罪要凉,其他人也肯定会受到处罚的。
谁承想,广陵王刘胥表面上看上去是想在倒霉前再享受一把,回宫就在显阳殿设置酒宴,与太子刘霸及女儿刘董訾、刘胡生等夜饮,让他宠幸的姬妾郭昭君、赵左君等鼓瑟歌舞。
广陵王刘胥还为了降低监视的人的戒备心,自作歌唱泪流满面的唱了起来,监视他的人有没有被骗到,不知道,但广陵王刘胥身边的人却被他骗到了,因此流着泪轮流为他斟酒,酒宴直到鸡鸣时才散。
等喝得醉醺醺的进屋后,广陵王刘胥躺在榻上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多久,广陵王刘胥突然双眼睁开,翻身坐起,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榻边,跪下“大王”。
“没被发现吧!”广陵王刘胥轻声问道。
“没有!”
“好!”广陵王刘胥一脸阴沉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次寡人算是在劫难逃了,寡人认栽,既然刘病已那小子不给寡人活路,寡人死也不会让他痛快。寡人得到消息,太子秘密出了长安前往西域,寡人命你们全力出手想办法在中途把太子截杀。”
“喏!”黑影没有任何迟疑的应道,但随后又说道:“那太子殿下等人?”
“不用管他们,刘病已和其他人都不敢取太子等人性命,当年昌邑王是怎么一回事,别人不知道,寡人还不清楚,刘病已和霍光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不成,祸不及妻儿,这是宗室底线,就算现在宗室东宫式微,寡人谅刘病已也不敢乱来。你们全力对太子出手,成了自然好,成于不成都把这事推到淮阳王的身上,寡人要刘病已的儿子自相残杀。”
“喏!”黑影应道,随后见广陵王刘胥没有了别的吩咐,就离开了屋子。
而广陵王刘胥扫了一眼整个屋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身上的绶带脱了下来,搭在了屋梁上,自缢而死。
他心里清楚,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的妻儿不会被长安追究,对于刘氏宗亲而言,自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让你自缢,那样可就是要问罪全家所有人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