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云肩膀一低,一个旋身,回望着他,咧开唇瓣,笑道:“喔,那是因为我怕打扰到王爷练功啊。我过得好不好,难道那些侍候我的人都没有向你汇报么?不是吧?”
说完,歪着脑袋斜着眼看他。
凤临王的脸,依然是苍白的。
他在雪山上受的伤,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全。
他不需要回到府里,就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因为,每一天,都会有人飞鹰传书与他,向他汇报她的每一日的行踪,所做过的事情,所说过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牢牢实实,就好像她一直都生活在他的身边一样。
“本王想听你自己说。”
凤临王的眉眼,出奇的柔和。
“行。我过得很不好,想离开。你会放我走吗?”
水流云敛了笑,认真地道。
“可以啊。只要你心甘情愿地嫁与我为妃。”
凤临王眸光一沉,道。
只要嫁给他,她爱去哪里,他都放开她去,然后陪她。
这样的想法,她可乐意?
这不是废话么?那还有什么好谈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水流云嫣然转身,道:“既是如此,我们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
“为何?”
凤临王拉住了她。
“我不可能会嫁给你。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水流云正色道。
“怎么不可能?我们明日就成亲!”凤临王微怒。
“凤临王,你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这样的自以为是!”水流云甩开他的手。
“本王对你的爱,并不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子的少,为何你就是不能选择嫁给本王?本王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荣耀有荣耀,有钱财有钱财,要什么,哪怕是要了这大周的天下,只要能哄得你开心,本王都会为了你去夺来!可是,这样的真情,难道,他能给你么?他能给你什么?每日的刀口舔血,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你不是那样的女人!本王知道,一直都知道,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家,一个安定平凡的家庭!”
凤临王几乎是低吼着道。
俊雅的脸庞,因为激动稍微涨红,有着不正常的粗喘。
他的激动,牵动了内伤。
水流云有一下的悸动,他说的一大半都是对的,可是,灵修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每日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灵修,才是最适合她的人,才是最能给她平凡生活的人!
但是,这一点,关于灵修的真正身份,她不会告诉凤临王的,就让他自以为是去吧!
“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么?你只顾着你一味地强求,可你有顾及过我的感受么?你的强势的霸道,越是压迫的手段,就越是让我远离你!你的爱,让我害怕,让我想逃,你那不是爱,你那是自私地占有!”
她也低吼了回去。
凤临王的眸,一下子变得很冷,深遂凌锐中带着迷茫,很快,他喃喃地问道:“如果我不强求,你会愿意嫁给我么?如果我不霸道,你会留在我的身边么?如果我不压迫你,你会愿意跟我说话么?”
水流云躲开了他的注视,把脸扭向一旁。
没错,他说的这些,统统都没错。
他如果不纠缠她,她不会再理他。
因为,人生的际遇就是那么奇怪的。
她是对他动心过,她从来都不否认,但是,那一点点的动心和萌芽,早已经被他的冷血残酷给扼杀了!
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的,而且,给的还不止一次,到最后,她以身跳崖,早就断了这一切,如今,他想挽回,晚了,一切都晚了。
她的心,早就给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才是一点一点地渗入她的心尖里去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甩得掉了。
啊,好想灵修啊,灵修,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
“你不愿意!所以,别怪本王做简单又粗暴的做法!只要把你留在本王的身边,不管做什么,用了什么手段,那都是被你给逼的!”
她的沉默,就是反抗,就是默认,凤临王冷酷地笑了起来,十分的渗人,带着无奈的爱而不得的苍凉。
就算他死,也要拖着她陪葬,这一生,不管如何,她别想逃离他的身边。
他说过了,只要再逮住她一次,他就不会再放她走!
水流云轻哧了一声,道:“我逼的?高高在上的凤临王,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笑话死人!现在到底是谁在逼谁!?”
她也是有火的,她也是有怒气的,只是她懒得发作而已。
“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证明,我真的比修罗更加的适合你!”
凤临王见她发怒了,也不想两人继续僵持下去,僵持下去的结果就是不欢而散,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的僵持,然后,相看相厌。
他不想要那样的结果,所以,他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恳求她一次。
给他一次机会。
他会证明给她看!
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也是最适合她的男人!
“机会,我已经给过很多次了。只是你自己没有好好把握,错过了。凤临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是不会再回头的。你不必再说什么了。总之,你强迫也好,不强迫也好,你我今生,真的无缘。”
水流云解释到了疲惫,她真的不想再跟凤临王讨论这个话题,可是如果不能解开他的心结,只怕他到时候誓死跟修罗拼个你死我活,双方明争暗斗,得利的,还不是别人!
况且,还祸及她这个无辜!
如果谈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拖到要用武力来解决!
“你给过我机会?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机会?你一次机会都没有给过我!”
凤临王眦牙裂嘴,在指控她的空口白牙捏造,她真的没有给过他机会!
水流云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在美人楼里。”
凤临王听她忆回往事,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性情十分的暴戾,才刚见一面,就对我说,平生最憎恶捕快,见到捕快就必杀无疑。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晏清神捕凭空出现,那么我已成为了你的刀下魂。”水流云幽幽地禅述,目光望向遥远的天空,那里有一片云朵,很是美丽,就像棉花糖一样。
“那时,本王只是在吓唬你,并不是有心要你的命!”
凤临王急解释道。
“是啊,你是吓唬我的。用我的命,用潇洒和英俊的剑,真刀实枪地吓唬我。如果我稍微躲得慢一点的话……只怕已是亡魂一具。”
水流云嘲弄地道。
“这……”凤临王说不上来了。
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他其实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花倾心的身上,对这样突然凭空出现打断了他所有计划的小小县城捕头,他以为他是敌对势力派过去趁机刺杀他的刺客,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就算不杀她,也会逮捕了她,然后一顿刑罚是免不的。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能说出来的,以前不说,现在不说,以后,更加的不可能说。
一说出来,他们之间才勉强可以谈得上两句话的氛围,只怕立马就要变僵。
“好吧,其实这件事情,我当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尤其是知道你是堂堂一个风靡全大周国的凤临王之后,更加只能自认倒霉,还好没有达到触犯王爷要被降罪的地步,我还是我那逍遥的小捕头,我就放下了这件事情。”
水流云道。
“那你为何还要在美人楼的芙蓉阁里捉弄本王?”
凤临王微眯起了脸。
说实话,就是在那天晚上,那个错误的吻,然后……让他的心,一直失落到现在。
“我记得这件事情,跟你解释了无数遍了吧?我那是为了逮移仙宗的江同!而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江同就是移仙宗的宗主,只认为是移仙宗的弟子,一个不顾移仙宗的名声,在外面作恶的坏人!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被花倾心给摆了一道,那天晚上,那个阁楼里,根本就没有江同!后来,我才知道,花倾心跟江同,其实就是一伙人!”
想起那晚的事情,水流云有些懊恼,那晚,她的初……吻……小心地偷瞟了他一下,呃,算了,当是亲小狗狗了。
谁知,她的那一瞟,刚好被凤临王逮了个正着,看她心虚急于躲闪,他眸色深遂,道:“想起来了,其实,你对本王也是有感觉的。对不?”
水流云赦然,心里暗叫这多情的,真是……有些别扭和尴尬,道:“都过去的事情了,谁没有个失误的时候,还提它干什么?”
“对你来说,那晚,我们的第一次亲密,算是失误?!你是过去了,可是本王并没有过去!你惹了本王,如今还想安然地脱身离开,你永远别想!”
凤临王又激动起来,拽着她的手,十分的用力。
水流云被箍得有些发疼,道:“我说过我给你机会的!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或者你已经怀疑了什么,只是你没有去证实,所以,我们就是这样错过了!你如何能怪得了我?”
“你女扮男装,混入公门,叫我如何能得知?当时为了寻你,封城三天三日,直等到灵玉得知消息过去寻我,我才仓促离开,你却在我的眼皮底下演戏,看着我上窜下跳地耍猴!”
凤临王理直气壮地指责。
“对对,就是你没有发现。但凡你对我用点心思,或者怜惜我半分,你都会发现我并非男子。可是你没有。那日,我本想离开江城,到隔壁去躲他个几日,待灵玉郡主离开了之后,再回去过我那无忧无虑的逍遥的小捕头的日子。可是却被你用马拖着,跑了一天!最后跑不动了,还被拖在地上,被马拉着跑!”
见凤临王想解释,水流云摇了摇头,阻止他说话,继续道:“好吧,这事我也自认倒霉,还好我奶奶水婆婆给我打了薄铁片防身,才没有被擦得全身都是伤。”
“这事也就罢了,可是到了客栈上,你却连滴水都不给我喝!要不是修的出现,只怕我当晚就得又渴又饿又累得去掉半条命!”
“结果,挺好的,他来了,你碰到了刺客,我又割我的腕,弄了两碗血给你喝,解了你的毒,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居然让灵玉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鞭了一百鞭!”
“凤临王,在那一百鞭打在身上开始,我就已经对你绝望了!再也不抱任何的心思!”
“后来,不是已证实……”凤临王想说什么,最后抿紧了唇,只能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全是心痛。
原来,他是这么早的,就跟她失之交臂了。
“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只是,我救了你,却被你屡次当成奸细,最后还要逼着把自己是药人的身份给泄露了出来,救了你,又救了灵玉,最后,竟是逼我跳了崖!凤临王,这一切的一切,另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我给了很多次!最后,我说了,跳崖不死,必定会回来取你与灵玉的性命报仇!你们仗着身份,恩将仇报,将我逼死!幸好有修,我没死成。如今活着回来了,报仇什么的,我心思也淡了,早就原谅了你们,你却说要跟我一生一世相伴,你觉得,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么?会同意么?!”
水流云问得相当的尖锐。
哐啷——
花园里响起了东西掉在地上砸碎了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去看。
只见四个丫头抬着盼姿正站在花园的入口处,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已经失手砸在了地上,正瞪大着眼睛,看着水流云。
凤临王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凌锐地一扫当值的拦不住人的青衣卫。
那低垂着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屡次自己做主违抗他命令的英俊和潇洒!
这两近卫一接触到他的视线,马上心虚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