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丑笑了笑道:“治疗重伤,剧毒的丹药,都带在兄弟身边。”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倾了米粒大小三颗黑色药丸,用纸包好,交到贺德生手中道:“贺老哥收好了,等到巳末午初,腹中觉得隐隐作痛之时,就是剧毒即将发作,可将药丸放在舌尖上,让它慢慢随津化去,那时最好尽力奔跑,务使全身血液,加速运行,以助药力发散,过了午时,就可没事了。”
贺德生接过药丸,问道:“这药不能早服么?”
公孙丑道:“兄弟这药丸。性道峻猛,这叫做以毒制毒,不到剧毒发作,先服了,反受其害,故而服药之后,还要尽力奔跑,血液运行加速,原是加速剧毒发作,但也正是加速制毒功效。”
贺德生唯唯应是,小心翼翼的收起药丸。
瘦金刚赞叹的道:“公孙施主用药之奇,真是今之华佗。”
说到这里,又站起身,合掌当胸,朝驼龙说道:“现在贺老施主已经没事了,老衲这就领诸位前往。”
徐慧问道:“老师父要去那里?”
瘦金刚道:“不远,也还有一段路。”
贺德生道:“公孙先生此时可以跑路么?”
公孙丑道:“贺老哥身中之毒,有一定发作的时间,但去无妨。”瘦金刚道:“公孙施主那就请回房休息吧。”
公孙丑连连拱手道:“正是、正是,兄弟那就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朝外行去。
瘦金刚又道:“了一,你也不用去了。”
了一合掌道:“师叔也许有什么差遣,那就要通善师弟随师叔去好了。”
瘦金刚道:“不用了,通善是本寺知客,不可擅离!”一面朝驼龙等人合掌道:“老衲替诸位带路。”
手持念珠,举步往外走去。一行人出了绳金寺,徐慧悄悄朝俞惊尘问:“大哥,你说老师父会带我们到那里去?”
俞惊尘道:“这个我猜不着。”
徐慧嗤的笑道:“我知道。”
俞惊尘道:“那你倒说说看?”
徐慧道:“我猜一定是到黄溪渡去的。”
瘦金刚走在前面,忽然回过头来,含笑道:“女施主真是聪明智慧。”
徐慧脸上一红,喜孜孜的道:“我说对了。”
瘦金刚道:“不错,老衲正是领诸位到黄溪渡去的,因为老衲听说姓冉的姑娘,生下了一个孩子,那贼子还时常派人接济,老衲领诸位前去,一来可使诸位明了真相,二来也许可以从冉姑娘口中,听到一些有关那孽障的行踪。”
黄溪渡离南昌府不过二十来里路,它是赣江东岸,—个小小的渔村,村外,是一片疏朗朗的杂林,沿着江岸,有一条黄泥小径,草色已经枯黄。
瘦金刚领着四人,脚程都快,赶到黄溪渡,还不过是巳牌时光。杂林前面,正有四五个孩子,在捉迷藏。
乡村里的孩子,忽然看到村外来了几个陌生人,都觉得好奇,迷藏也不捉了,大家远远的停了下来。
忽然,其中一个身穿土布衣裤的孩子迎着瘦金刚跑了过来,说道:“老师父,你好奇怪,方才不是已经来了,怎么又来了呢?”那说话的孩子,看去不过十来岁,生得挺清秀。
瘦金刚听得一怔,问道:“小施主说什么?老衲方才已经来了?,那孩子道:“是啊,你不是刚才过去的么?我叫了你一声老师父,你还称赞我瑕儿乖呢,怎么又会从村外来的呢?”
瘦金刚一张枯瘦的脸上,神色不禁微微一变,再也顾不得和孩子多说,急急回头道:“两位老施主,咱们快走。”
话声一落,加快脚步,朝村中奔去。
驼龙、贺德生也听出口气,孩子当然不会说谎,那么方才过去的那个“老师父”,分明就是昨晚假扮瘦金刚的贼人无疑。于是大家脚下加紧,跟着瘦金刚身后,往村中奔去。
黄溪渡,不过十来户人家,疏疏朗朗的沿着一条汊港住着。瘦金刚快步穿过一片菜畦,走近茅舍。
只见屋前一只母鸡带领着一群小鸡,正在草间啄食,屋中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看情形不像发生了什么事故,心头不觉稍宽,脚下也自然放缓下来,回头道:“诸位施主稍待,冉姑娘可能在屋中,脚下一停,台掌当胸,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在家么?”
茅舍中板门虚掩,却是不见有人答应。
瘦金刚双眉微微一皱,正待再说。
驼龙低声道:“老师父,不用叫了,咱们进去瞧瞧。”
瘦金刚心头微沉,点头道:”老施主说得是。”
伸手推开板门,当先跨了进去。但见堂上板桌上,还放着一个针线盒,和一件尚未缝制好的童衫,只是不见人影。
瘦金刚微感诧异的道:“这情形不像有人来过。”
驼龙微笑道:“大师,这情形,分明是那冉姑娘正在替孩子缝制衣衫,有人来了,才放下来的。”
瘦金刚矍然道:“那么人呢?”
话声未落,突听一声微弱的呻吟,传了过来!
驼龙突然一个箭步,掠到东首厨房门口,探头往里看去!
这一看,果然灶下躺着一个青布衣衫的妇人,一手掩胸,已是奄奄一息!
驼龙看得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大师,快进去看看,这位姑娘果然遭了贼子的毒手。”身形一闪,急步掠去。
瘦金刚跟着抢入,看到冉姑娘嘴角血迹殷然,睁大一双失神的双目,望着自己,似有惊怖求援之色,不由得连诵佛号,俯上身去,问道:“女施主是什么人所伤?”
那小妇口齿启动,艰涩的道:“老……师父……你……好狠……的……心肠……”
这话,自然是说杀她的人,就是瘦金刚!
也正说明了贼人果然是假扮着瘦金刚来的。
驼龙皱皱眉,愤怒的道“看她胸口肋骨似已根根断绝,这贼子竞以极厉害的掌力,对付一个毫无抵抗的弱女子,真是丧心病狂已极!”
瘦金刚双手合掌,苦笑道:“这孽障使的就是敝寺’般若禅掌’。”徐慧问道:“老师父她还有救么?”
瘦金刚微微摇头道:“看样子,这位女施主心脉已断,纵有仙丹,也回生乏术了。”
徐慧伸手去摸她手掌时,但觉一片冰冷,再探她鼻息,原来已经气绝。就在此时,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哭着飞奔过来,叫道:“是你们杀了我娘!”
“娘……”一个穿着土布衫裤的孩子一下扑在他娘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瘦金刚黯然道:“小施主,你娘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那孩子突然停住哭声,泪痕满脸,抬起头来,说道:“老师父,你要替我娘报仇。”
瘦金刚矍然道:“不错,这孽障可能并未去远,仍在附近,四位施主,可否相助老衲,在附近几个村子搜上一搜?”
贺德生道:“大师言重,此人恶孽昭彰,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败类,咱们既然遇上了,自是义不容辞之事。”
徐慧道:“老师父,事不宜迟,咱们如何追法,那就快些了。”
瘦金刚一手摸着那孩子头顶,慈声道:“小施主不要伤心,你娘是坏人杀死的,老衲和这四位施主,这就去捉坏人,小施主好好守在这里,不可出去。”
那孩子点点头道:“瑕儿知道,瑕儿会在家里等老师父,啊,老师父,你一直都叫我瑕儿的,怎么现在叫我小施主了?”
瘦金刚听得一怔,问道:“老衲一直都叫你瑕儿?”
那孩子道:“是啊!老师父每年都要来我家一次,给我娘送银子,送米来的,老师父还教了瑕儿一套拳法,说过再等几年,等瑕儿长大了,带瑕儿学武功去呢!”
“会有这等事!”瘦金刚忽然点点道,“是了,这孽障不敢以真面目见她母子,这些年来,一直假冒老衲之名,时予周济,也正因他冒惯了老衲,昨晚才以老衲的面貌出现。”
那孩子道:“老师父,你说什么?”
瘦金刚道:“没有什么,你听老衲的话,乖乖在这里等着,等老衲捉到了坏人,再来替你娘埋葬。”
那孩子道:“瑕儿不哭,瑕儿不会乱跑的。”
瘦金刚黯然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几人退出茅屋,瘦金刚脚一停,说道:“这里附近二十里之内,北为樵舍,东北是楼前,南是欧阳,西南是冷井,咱们是从冷井来的,这孽障可能也是由南昌赶来,不会再由原路回去,因为那样会和咱们遇上……”
他口气微顿,接道:“因此,他去的方向,以樵舍、楼前两处较有可能,老衲之意,由老衲和姜老施主分头搜索樵舍、楼前两处。但这孽障也可能隐匿附近,并未走远,也说不定,因此老衲想请贺老施主三位,仔细搜索这村子内外,不必走得太远,不知姜老施主、贺老施主意下如何?”
他这番话,自然是因假冒他的贼人,武功极高,怕贺德生和俞惊尘、徐慧三人,分散了会不是对方的对手,才要他们做一路。这话贺德生懂,驼龙也懂。
驼龙只是笑了笑道:“大师分配的极是,这贼子极可能就躲在附近,惊尘、小慧,你们和贺老哥一路,附近十里,搜索必须十分仔细。俞惊尘、徐慧一同应了声“是”。
瘦金刚、驼龙联袂向北奔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