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林和两个妖冶女子陪李县丞在日月隆客栈打麻将。
四个人嘻嘻哈哈玩得乐不可支。这时一个家丁闪身进来,伏在刘熙林耳边嘀咕几句,刘熙林脸色一变,转而对李县丞满脸堆笑道:“大人恕罪,小可有点小事处理一下,先让貂蝉、昭君陪大人乐呵乐呵。”
那李县丞眼睛早就在左右两个妖冶女身上扫来扫去了,哪有心思打什么麻将,见刘熙林这样一说,赶紧说道:“仁兄有事赶紧去办,麻将就是个游戏嘛,不急不急。”
刘熙林拱手作揖道:“谢大人恩准。貂蝉、昭君,你们两个好生伺候大人。”
两个妖姬娇滴滴应着,挪向李县丞身边。李县丞双眼淫光四射,不等刘熙林出门,已经将两位妖姬揽入怀中。
刘熙林边往门外走,边摇头,心里骂道:“这孙子真是不要脸,急不可耐到这般地步,好歹等爷出了门行不行。”
刘熙林来到堂屋,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立在那里,便拱手说道:“这不是客来居的二掌柜吗?有失远迎,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刘掌柜认识小的吗?”黑衣男子拱手作揖,此人便是刚才在文立万客房门前窃听的那人。
“当然认得,都是同行嘛。不知有何贵干?”
“有人要把刘掌柜前两天打人的事告官,掌柜可知道?”
刘熙林大喇喇说:“那丫头片子胆子蛮肥呀,老子打个人怎么了,打不得吗?”
“刘掌柜知道就好,怪在下多嘴了,在下告退了。”那人转身就要离开。
刘熙林一声吆喝:“且慢,这位义士肯来告知,老夫领情了。这点银子拿着喝个茶吧。”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白银,往黑衣男子轻抛过去。银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黑衣男子一把稳稳接住。
“刘掌柜乐善好施,在下谢了。”
黑衣男子毫不客气将银子装入兜内,靠近刘熙林身边,附耳将刚才听到的文立万与赵家母女要诉讼刘熙林的事,如数说给刘熙林。
......
文立万三人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马厩喂饱了马,就往东关边赵喜翠家走去。
赵喜翠家租住的小院并不狭小,是典型的江南民居。文立万三人来到赵家小院的时候,赵大妈已经将两间小屋收拾干净,文立万住一个单间,蓝舒鸿和大发合住一间。
赵喜翠的父亲赵立春也已经回到家里,他是一家织坊维护织机的工匠。明代的纺织工人是个重体力活,织工中男性并不少见,和现代自动化设备的纺织厂并不一样。
赵立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对文立万他们解救女儿很是感激,却又用语言表达不来,只好殷勤招呼客人喝绍兴黄酒。
文立万从赵立春口里,知道了他一月的收入除了交房租和全家的饮食外,主要就是给刘熙林交利滚利的利息了。
正说着,有人“咚咚咚”猛敲院门,赵立春刚要过去打开门,三个衙门打扮的人已经推门进来。其中那个矮黑胖子一脸冰冷,尤其显得牛皮哄哄。
赵立春显然认得矮黑胖子,一脸赔笑道:“宋典史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宋典史望一眼饭桌旁坐着的文立万等三人,昂首挺胸问赵立春道:“听说你家来了三个外地人,人呢。”
文立万真想骂宋典史有眼无珠,明明看着他们三人坐在饭桌前,还故意耀武扬威等着他们自报家门,这厮到是蛮能摆谱的。
文立万站起身来,作揖道:“这位官人,我等便是那三个外地人。”
这也是没办法,虽然文立万现在是五品官,典史不过是县衙一个普通公务员,是个没有品级不入流的官,可现在人家是代表国家执行公务,文立万现在的公开身份是生意人,只能低头接受面前这个公务员的管理。
在官本位的古代社会中,人的身份决定人的等级,衙门人的身份远比平头百姓要高很多,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刀把子。
宋典史转过身子,正眼打量着文立万三人,好像才发现眼前这三个人,说:“原来就是你们啊,从哪里来的,有路引吗?”
大发掏出离开京城时早已准备好的路引,递给宋典史。
宋典史一看路引,马上和颜悦色笑道:“原来是皇城根来的人啊。有公干吗?”
文立万故作神秘看看四周,凑在宋典史耳边,低声说道:“我们是为皇城采办物件的,官人不要声张,您自己知道就好,以后京城有事要办,只管找我。”
宋典史嘴里嗯嗯啊啊应着,然后大声说:“既然一应手续齐备,那就守法经营吧,以后来昆山记着按时报备。好了,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宋典史这个级别的小吏,平日很少有机会接触京城里来的人,现在突然结识一个,岂不是好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京城来的人高深莫测,神通广大,宋典史的上司李县丞,就因为有个在京城王府做厨子的叔叔,京城的王爷说了一句话,李县丞就从一个穷酸教书匠变成了县丞。
赵立春看见文立万几句耳语就让宋典史屁颠屁颠退了,更是断定文立万这三人来头不小,忙不迭给文立万敬酒。
几个人推杯换盏喝了一阵绍兴黄酒,闲聊了一些纺织行业趣事,商议了次日告官的一些细节。
第二天一大早,赵立春和老婆钱玉莲去讼师那里取了前一天说好的诉状,然后带着女儿赵喜翠去县衙递交诉状。
既然文立万已经说了这场官司肯定能打赢,赵家三人对打官司信心满满。
赵家状告刘熙林放高利贷害人;毒打民女赵喜翠。
赵立春将状子毕恭毕敬递给县衙小吏,那人横着眼睛潦草看一下,又给甩了回来,说:“你这写得什么玩意啊?你告刘熙林打赵喜翠,谁看见了?证人在哪里?至少得有五个证人,这些都去写清楚。”
赵家人只好又去找讼师改写。讼师知道这是故意刁难,明明三个证人名字都写得很清楚,谁规定证人必须五个?但也只好又写了两个证人的名字。
拿着新改写的诉状再到县衙投递,那个小吏打着瞌睡说:“先拿回去等着吧,知县去杭州没回来,等着回来了再说吧。”
赵立春问道:“知县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小吏冷眼望他一下,不耐烦说道:“我又不是知县,你问我,我问谁?”
赵立春很是憋屈,回家向文立万诉说了一大早的遭遇。这官司能不能打赢是个问题,现在是诉状能不能递上去都成问题了。
文立万料到这是刘熙林从中作梗,却没料到他竟然能让衙门来个拒绝受理。
他想了片刻,让大发掏一些碎银子给了赵立春,对他说:“你去在昆山最好的酒楼定一个包厢,然后请那个宋典史来吃饭。就说是那天见过的京城商家,想认识一下他。”
赵立春迟疑道:“这宋典史为人冷漠,要是他拒绝怎么办?”
赵立春事情还没办,就先想着失败怎么办,这种被动性格令人无奈。
“不会的,他肯定会来的。”文立万琢磨着宋典史正煎熬着没路子加官进级呢,京城大爷请他吃饭怎么会拒绝。
果然宋典史一口答应要会会文立万。
宋典史来到酒楼的包间,文立万、蓝舒鸿、大发和赵立春几个人已经先到了。
大家寒暄入座,当地最好的酒菜悉数上齐,几个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喝到酣畅处,文立万说:“宋典史何时加官进级,一定要告诉我们,到时共饮祝贺酒。”
宋典史叹息道:“莫说加官进级,说起来他妈的都是泪啊。下官十五岁中了秀才,后来一直时运不济,连年不第,只能在县衙混口饭吃。混到这把年龄,还是个典史,又没钱送礼买官,只好挨着。”
这位仁兄确实不走运。文立万虽然身不由己来到明代,却遇到贵人张居正,没有花任何钱买官,就从九品升到了五品,现在看看这个底层官场的倒霉蛋,真心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宋兄还没到走运的时候,以后在京城有什么事只管吭气,兄弟我还是认识几个响当当人物的。”文立万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开始给宋典史下猛药。
宋典史果然很是激动站起身,向文立万作揖道:“有文兄这句话,下官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文立万看着宋典史激动万分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不愿意把这倒霉蛋忽悠的太过,便直截了当说道:“赴汤蹈火倒也不必,就是想知道我的朋友赵立春,怎么连个状子也递不进去?”
“呃,告刘熙林是吧,我还是劝你算了,别告了。”
“为什么?”
宋典史摇摇头说:“不为什么,我就是劝你们别再和刘熙林做对了。这人很难缠,他把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通了。”
文立万说:“越是难缠,我就越要会会他,我就不信县衙是他刘熙林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