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着,潜意识里,柳思姗还在期待着什么,却不知道,这一盒榴莲饼,其实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当然,事实上,黎天驭也的确记得她喜欢吃榴莲饼。
因为她跳芭蕾,对身材体重都有着极严苛的标准,所以,每次吃饭,她几乎都是一个标准的猫食一般的小碗,基本不吃主食,偶尔是些青菜,偶尔是点牛肉,可因为喜欢吃榴莲饼,她可以一天不吃饭,每餐就吃一个榴莲饼,所以,他印象深刻。
他欣赏她为事业为爱好的这股毅力与坚持,曾经,他虽然不敢苟同,也真的是很心疼她。
直至她瞒着他,真的打掉了他们意外怀上的孩子…
那一刻,他真的明白,为了她所钟爱的芭蕾,她真得可能一辈子不生育。但是不管是作为独生子的期待,还是他本身而言,黎天驭明白,他是想要孩子的!
当初,他那么苦苦哀求她,不要伤害他们的宝贝儿,这是上天的恩赐,没想到,她不止生气自己的意外让她怀孕跟他闹分手,还真的打掉了孩子!
原本他认为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跟他闹脾气,还哄着她让着她,可看到终止妊娠书的那一刻,他同意分手了!
他爱了多年的女人,多年的感情,终归也抵不过她对舞蹈的热爱,虽然认识她的时候,她就说过‘为了跳舞,不要孩子’,他一直认为那只是暂时的,避孕意外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真正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最后,他彻底失望了!对女人,对爱情,甚至对婚姻,都彻底失望了。
他们之间,说不上谁对不起谁,但终归不合适。
不记得两人最后说了些什么,怎么分开的,走出的时候,黎天驭的脑子里全都充斥着两人的过去,那些带着血、许久却不曾被触及的酸甜往事…
进门的时候,黎天驭还有些浑浑噩噩的,直到一抹兴奋的身影扑了上来:“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榴莲饼呢?我的榴莲饼呢?”
绕着他前后看了一圈,依兰肚子都已经饿扁了。
三个字,猛不丁地就像是当头给了黎天驭一棍,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提点的事儿,明明记得要再去买一盒的,回来的时候,却恍惚地把这茬给忘记了。
迎着依兰笑意的面孔,他整个脸色也变了。
“放在车上了?我去拿!”
看她这么开心,黎天驭心更疼了,才想起晚上她还发信息提点过他了,这一刻,真是愧疚无比,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我去给你买!”
一句话,依兰就知道,他给忘了!
脸色丕变,依兰一把就甩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向了一边的衣柜,蹭蹭地,扯下两件衣服。
“兰儿…对不起,我…”
不知道该说自己买了没了好,还是说忘记了好,黎天驭顿住了,心思难解的复杂。
气嘟嘟地,依兰就像是被踩了尾巴:“指望你,我就饿死了!我最恨男人说话靠不住!谁要你道歉?”
甩手,依兰直接进了浴室,换了衣服。
不一会儿就穿戴整齐出来了,再见,黎天驭却惊了:“这是干什么?”
“我自己去买啊!难道指望你?”
气疯了,依兰也是执拗,真的自己就去拎包了。一把接过,黎天驭都惊了:“兰儿!别任性!你身体还没好,我帮你买,一定帮你买到,好不好?”
“不要!不用!”
知道她身体不好,都给忘记了,她要是好端端的,他还能指望上?越想越生气,依兰刹那间也是钻了牛角尖,她这辈子,当真最恨男人说话不算,无论大事小事!
最后,揣了两百块,依兰直接下楼了。
身后,黎天驭简直无语了,已经十点多了,她居然这么执拗?怎么这么任性!
进门,看到这一幕,景婶上前了一步:“少爷,别怪少奶奶…她晚上都没吃饭,就等着呢!”
等到现在没吃着,换了谁不火啊?
一听,黎天驭赶紧追了下去。
依兰脾气上来了,也按不住,见她把车都打开了,黎天驭赶紧按住了她:“我带你去买!”
这脾气,这是有多想吃?真是比孩子还难伺候!
心里也是有所不满,但黎天驭还是开车又陪她跑了一趟,去了最近的‘流连季’,偏偏,跑了两家都关门了,一直去了市中心,下车,见又打烊了,依兰望着那暗下的牌子,表情,简直都快哭了。
顷刻,黎天驭心里的那点不满也全被愧疚取代了。
“回去吧!”
转身,依兰也彻底放弃了。若是换作以往,她肯定不会如此,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吃不到,就越心痒痒。
“真想吃,我找人帮你做!”
“不用了…”一番折腾,其实依兰也没那么大兴趣了,就是没买着,心里就堵得慌。
“兰儿——”
“我说不用了!”
这一刻,依兰真是讨厌死他了,火滋滋地,嗓音都拔高了几分,一个用力,心口一阵瑟疼,本能地,她就伸手捂了下。
“兰儿,你怎么了?”一把抱住她,黎天驭吓得脸上血色唰得一下都褪了去。
“心…疼!”被他气得!
她随口一句,黎天驭却吓得背后都一层冷汗:“我送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休息下,就好了…”
看他如此紧张,依兰心气也顺了些,刚出来又去,太小题大做了吧!
“真得没事吗?伤口有没有扯到?”
大街上,黎天驭直接拉开外套,伸手扯向了她的衬衫,脸一红,依兰一把将他的猫爪打了下去:
“你干嘛?也不看看哪里?”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憋得太久了,才跟个鞭炮似的,一点小火也着,出来吹个冷风,也好受了些,冷静下来,依兰也觉得好像是无理取闹了些,便不再生气:
“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她不知道,她这一闹,不止把柳思姗直接从黎天驭的‘脑中’闹到了‘脑后’,还让他对她又多了几分印象深刻的愧疚。扶着她,黎天驭还有些不安:
“真得不要紧吗?”
“嗯!”
回到家,知道她没吃饭,黎天驭便吩咐厨房给她做了些热热的疙瘩汤,配着小菜喝了两大碗,心里暖暖的,依兰心情也好了很多。
回过房间,看她心平气和,也不跟刺猬一样了,黎天驭才放下了心。
***
隔天上午,黎天驭就去帮她买了榴莲饼,咬了一口,扫了眼墙上的钟表,依兰却低下了头:
“老公,我是不是真得…很任性?”
十点,他却为了给她买这个,没去上班?
看看她闷闷地,黎天驭也知道大概某人是心里舒服了,任性是有的,但毕竟他有错在先,看她的样子,他也不舒服:
“嗯,不错,有进步,还知道反省了?”
抚了下她的秀发,黎天驭嗓音柔和了几分:“可惜,不能退货!要不这么任性的小吃货,是得好好掂量!”
听他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依兰也就放心了,歪头,在他肩膀处撒娇的蹭了蹭:“那谢谢老公为民除害收了我?嘻嘻…好特别,还有颗蛋黄啊!”
品着咬了一口,依兰很开心:“嗯,好吃!好像有点破坏榴莲的醇,还是喜欢原味的!老公,下次不要夹蛋黄的了!”
这么一整颗大蛋黄,肯定还要贵吧!
顿了下,黎天驭才接话道:“好!”
伸手环过她,黎天驭抬手再度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摸了摸,眼底透着些复杂的迷茫。陪她坐了一会儿,他才离开去了公司。
***
跟柳思姗的偶遇,虽然在黎天驭的心头丢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水花终归有限。压根就没想过她是回来了,只把这儿当成了单纯的一次偶遇,接下来的日子,黎天驭根本没往心里去,加上临近年关,公司忙碌,家里也一团忙活,他更是无暇分心。
这天难得结束的早,回家的时候,黎天驭顺路便跑了一趟‘流连季’。
“先生,还是蛋黄榴莲饼,一盒吗?”
“嗯!”点了下头,掏出钱包,黎天驭才想起什么地道:“不,有不加蛋黄的吗?要原味的!”
“有!不过是八个一盒的!也有拼装的,也是八个一盒!”
“全要原味的!”
拎着,黎天驭的心思有些隐隐的浮动:没想过,他还有机会、还会为第二个女人买榴莲饼,居然还记住了她的口味!
发动了车子,望着一边的盒子,他的心思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回到家,拎着盒子,黎天驭的思绪还陷在一种不可思议的反思中,以至于连自己上的是东侧的楼梯,都没有察觉。
拐弯处,他才惊觉自己失神了,差点方向都转错了,撇了撇嘴,他才往远一边的西侧卧房走去。
端着姜茶走出,依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想唤他来着,抬手,又停了下来,转而直接上了楼。
门口处,刚想献个殷勤,抬眸,却见偌大的卧房,又是空空如也,褪下外套,黎天驭一回身,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生姜味,娇俏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
“老公,快!快,刚熬的姜茶,喝一杯,驱寒!”
看她风风火火地,伸手接过,黎天驭斜着瞄了瞄她:“又不听话了?”
怎么脚上长翅膀似的,就是闲不住呢!说归说,捧着,黎天驭的心里还是暖暖的,即便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他还是喝了一碗。
“我没出门,没用力,也没干重货,都养着呢!飘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呢,好冷,喝这个好!我包了水饺,一会儿我们下去煮了吃!”
听她一面卖着乖,一面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黎天驭也很是无语地笑了笑,猛然间,他才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不就是他最期待、最喜欢的吗?
冬日里的一杯茶,一口热汤,一个等着他的小女人!如果再能有个围着他们的孩子——
不自觉地,黎天驭的目光落在眼前还在来来回回摆弄着桌上小碗盘的女人身上,心底的某处不免又融化了几分:
“跟你带了榴莲饼!”
说着,黎天驭示意地瞥了下另一边的小桌子。
“真得?”起身,依兰已经冲了过去:“谢谢!”
打开,她已经拿出了一只。
“不吃水饺了?”这个小馋猫!看她喜欢,他心里也开心。
“吃一个解解馋!留着肚子呢!老公,你不知道吧,吃甜食,心情也会变好喔!就是晚上吃,有点对不起身体!不过,我今天吃了一个包子,一碗米饭,一个素炒白菜,一个,两个橘子…卡路里应该不高,为了晚上的水饺特意留着余地呢,一个榴莲饼,虽然是高热量,应该也还Hold住…”
依兰一通叽里呱啦的嘴上跑火车,黎天驭听得眉头都打了结:她在说什么呢?
看她还很认真地在掰着手指,黎天驭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很逗趣,一天的疲累瞬间就像是消散了大半。
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吃了两盘煮水饺,黎天驭的心却都是暖的。
回到床上的时候,他明显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思浮动,这些日子,一直顾念着她的身体,这天晚上,黎天驭却迫切的冲动,但是吻了她很久,他还是没敢擅自造次:
“可以吗?我会轻点,不舒服,就说话,我们就停!”
能清楚感受到他的火热,依兰点了点头,这些时日,他的柔情关切,她也是都看在心里的,不知不觉间,对这个男人,其实也有些异样的情愫在滋生。
这个晚上,虽然未能尽遂心意,但两个人却都无比的满足,窗外,冷风呼啸,屋内,两人相拥而眠,这个异常寒冷的夜晚,却同时拉近、温暖了两颗孤寂冰冷的心。
***
这天,突然灵感爆棚,依兰便拿了纸笔,便认真的勾勒记录着,黎天驭进门的时候,就见她半趴在桌上,头发半空扎了个小丸子,聚精会神地在擦擦改改。
没去打扰她,手机振动了下,黎天驭径自去忙活了片刻,再度回来,见她还在画,上前,便扫了一眼,的确是有些水准,扯着领带,正准备换衣服,门口,突然传来佣人的声音:
“少爷,老爷夫人回来了!二爷二夫人二少也全过来了,正在楼下!”
“知道了,这就下去!”
一转身,这才想起什么地,黎天驭一低头,就见依兰呆愣的望着门口,笔尖已经断在了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