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字瑶草,贵州贵阳人,是万历年间的进士,现任凤阳督抚。自从得知崇祯皇帝自缢而死,他和阮大铖就紧锣密鼓地谋划着迎立新君,以便到时候可以按功论赏,提升官职。他们所干的勾当,和那些一心想着发“国难财”的奸商没什么两样。
前日,马士英写书信给史可法,邀请他一起迎接福王。不料,史可法在回信中列举了“三大罪,五不可立”。而且,阮大铖前去与他面谈,史可法又闭门不见。如此看来,马士英认定史可法是不会与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了。但因为史可法手握兵权,一旦他有不立福王的想法,朝中的大臣们也不敢一意孤行,向马士英靠拢。这样一来,迎立福王的事情恐怕就要搁浅了。所以,马士英想方设法,现今又托阮大铖带着书函去会见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四位武将,以及其他大小官员,企图笼络他们。
这日,马士英正在家中等阮大铖回来送信,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心中十分焦虑。就在这时,阮大铖来到马士英的书房,向他传达消息。
“阮老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四镇武臣看了您的书函后,欣然许诺,约定在四月二十八日,和您一起迎立福王。到那天,他们会备齐仪仗,赶赴江浦迎接福王。”
“这真是太好了!他们四人具体是怎么说的啊?”
“他们说自己受到皇上的赏赐,应该图报君恩。现今京城还未收复,他们心中十分惭愧,愿意带着军队前往江浦,迎立新君,以便早日洗雪国仇家恨。大事面前,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恩,那其他人是什么态度,还有愿意同去的吗?”
“那魏国公徐鸿基、司礼监韩赞周、吏部李沾、监察御史朱国昌,愿意同去。”
“再有一些各部门的人就好了。他们这四位又是怎么说的呢?”
“他们说您肯出面当表率,众人自然应该争先恐后,大家一起拥立新皇帝。等到中兴之时,当然也要论功行赏,提升官职。”
“如果是这样,就实在好得很了!只是有一点,我是一个外地的官吏,那些文官、武将等人,也都不是高官,这样写表的时候就很难排名。”马士英沉吟道。
“这有什么难的?取本官员的花名册来,照着上面依次抄写就行了。”阮大铖胸有成竹地答道。
“话虽这样说,到时候万一圣上驾到,没有百官迎接,只有我们三五个官员,如何把他引进朝中呢?”
“我看满朝文武官员,没几个是有主见的。等到圣上的车马一到,只怕他们挤破脑袋前去自报姓名还挨不上号哩!”
“是,是!表已经写好了,只差填上官衔、姓名了。事不宜迟,赶紧动手抄写吧。”马士英敦促道。
阮大铖接过杂役递来的名册,正要抄写,但是眉头不禁一皱。
原来这表上的字体都是精致的楷书,他也得比葫芦画瓢——依着样子来。无奈他老眼昏花,只得戴上眼镜,开始抄写。
“我这手又颤起来了,眼下正等着填好表起身护驾呢,一时又写不完,这可如何是好啊?”阮大铖一边抖动手臂,一边愁苦地说道。
“我看还是让书办代为抄写吧。”马士英在一旁提议道。
“这名册里的姓名不能原样照搬,得有取有舍,他如何能够写得合乎要求啊?”
“你向他一一指点明白,自然也不会出错的。”
于是,马士英把书办召唤到跟前,阮大铖拿着官员名册对他细细指点了一番。
马士英又催促道:“自古有言‘中原逐鹿,捷足先得’,我们不可落在别人后面,得赶快收拾衣服、箱包,今日务必要出城去。”
杂役领命前去收拾行装,阮大铖问道:“请问老兄,小弟该怎么打扮啊?”
“迎接圣驾,跟平常私下拜谒大有不同,所有的人都要冠带打扮才行。”
“可是小弟现在是废置的官员,哪里还有什么冠带啊?”
“说的也是,我倒忘了这一层。”马士英做沉思状,然后接着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您权且充当一个携表的官员吧,只是要委屈您了。”
“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大丈夫要建功立业,有什么不能为的,到这时候也就顾不上讲什么方正刚直了。”这阮大铖果然是能屈能伸,“龙门”跳得,狗洞也钻得。
“好,好,好!老兄真不愧是个‘软园老’!”马士英指着阮大铖,哈哈大笑起来。
阮大铖换上差吏的服装,心中踌躇满志。这时,书办把表已经填写好了,递给阮大铖过目。阮大铖把表看了一遍,说道:“好,果然没有一点差错,快包裹好了,装入箱子内。”然后,他便背上箱子,准备出发。
“阮兄的这件功劳可不小哩。”马士英笑着说道。
“不要取笑我了,日后若是能把我的画像挂在纪念功臣的凌烟阁上,那才是神气哩。”阮大铖认真说道。
眼看天色已晚,阮大铖和马士英急忙翻身上马,只带着书办和杂役两个人,一同朝着江浦的方向快马奔去。一路上,阮大铖还想寻个客栈住下,马士英却劝说他们要办的事情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耽搁,于是就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奔向江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