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高速上,眼前是一片汽车尾灯组成的红点海洋。他的老妈絮絮叨叨地询问着各种琐事,很多完全不重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打听一下。也许很多不耐烦的人会对此感到烦躁,而离家两年后终于回国的苏逸杨只觉得温馨。
“...我把行李都放在仓库里了,明年再取出来。”
“对了,明年你是搬出去住?不住宿舍了?”
“对,和另外两个人合租。”苏逸杨很早以前已经给老妈解释过了,但是她总是想一遍遍确认。
“公寓在哪里?离学校远不远?每天都还要坐公交吗?”
“呃,不算很近,但是可以做学校班车。贴近校园的房子全部贵得要死,租不起。”
“室友呢,是从论坛上随便找的吗?”
“啊不是,都是早就认识的。一个也是华夏的留学生,叫做吕仙客,学数学和经济统计;还有一个是阿美利加联邦的交换生,爱尔兰裔的白人,麦克·麦肯布莱恩,学计算机。”
“有外国室友啊……听说阿美利嘉联邦那边很多生活习惯和我们东方人不一样,你可要注意。你们最好提前把几点熄灯睡觉东西摆放之类的事情商量好,知道不?很多矛盾就是因为提前没说好,然后大家默认的规矩又不一样才引发的...你可一定要重视...”
老妈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虽然确实有道理,但是太过冗长罗嗦的话还是难免让人烦闷。这么多年下来,苏逸杨已经锻炼出了自动过滤出有效信息并分心二用的能力,只保留60%的注意力在聆听上,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峦和建筑,让剩下40%的注意力神游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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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逸杨回到家后就进入了咸鱼模式。
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偶尔需要帮老妈炒菜洗碗擦地。虽然没有压力,但也没什么劲头。空闲的时间会看看视频,打打游戏,也并不觉得多么快意。
随着年纪渐长,他现在隐约有种体会——最舒服快意的时候,往往并不是很长时间里都全然无所事事,每天想尽各种办法娱乐的时候。
小时候一直到高中,原本都是没有这种问题的。然而大约从大学或者更具体而言大一结束开始,人就开始有了更长期的压力,并不是没有作业就可以随便放松的。即便是假期,即便没有作业或者工作这种短期硬性任务,也总是有种种更重要和正经的长期任务可以去做:看论文,刷题,背单词,做开源项目……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被安排,而每次摸鱼,都是在削弱自己在领域内的竞争力。
一旦摸鱼摸久了,再了解到其他同龄人趁自己摸鱼时做的research,撸项目,搞实习的成就,就只会感到压力沉重。
苏逸杨现在就已经踏入了“即便在看起来空闲的假期也没法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玩个痛快”的阶段——这或许就是迈入艰难的成年人世界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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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高中同学们一个一个从学校中解放出来,一些沉寂了一阵子的聊天群里又重新热闹起来,约游乐园约饭约密室约电影,而被提及最多的,还是约返校。
约返校,自然返回的是他们接连就读初中和高中的地方,一个在燕京墨苑中也非常特殊且著名的实验性学校,燕京邓陵氏学院。这个学院的教育遵循着这样一个理念——如果把最优秀的学生放在一起,他们就不必为了照顾其他落后学生而被拖慢进度;在相互学习、竞争、刺激的环境下,只有同样锋锐的思想频繁碰撞产生的火花才能帮助他们走得更快更远。
实验性质的教育模式在草创之初因为缺乏经验的缘故效果不会很好,但是随着管理体系的完善,其优势终于逐渐显现出来。而苏逸杨有幸赶上了这所学校有史以来最强的黄金一届。这一届的毕业生中尽管有苏逸杨这种毕业后进入普通大学划水的混得挺差的咸鱼,但是也涌现出了大量进入顶尖院校的培养计划进行研修的精英,乃至于几位大概能在专业领域的同龄人中排入世界前五千的大佬,甚至还有已经声名鹊起的巨佬。举例而言,当年苏逸杨同届物理组的第一梯队中,除了现今位居华夏Level 5 第一位的巨佬,战略级能力者【矩子】,还有其他几位据说有望突破Level 5 的潜力股,如处于level 4巅峰的【得生】、【虚水】。至于以其他种类的超能力进入科研路线,工业界路线,或者文学艺术路线的同学们也不乏出类拔萃者。
为了保证教育和超能力开发的连贯性,燕京邓陵氏学院实行的是初高中六年一贯制。从12岁到16岁,苏逸杨和他的同学们将塑造人生观价值观最重要的初高中六年一同留在了这里,并且为曾与卓越的同学们同窗而骄傲,这个集体对母校有着很强的归属感和荣誉感。
当有人在群里招呼之后,包括苏逸杨在内的放假早的同学们,就开始筹划着相约回母校看看。
据说母校这两年资金充裕,又是建新楼又是翻修旧建筑,硬件设施上已经焕然一新,他们很乐意去查看下新的设施,看看留下青春记忆的老地方都有了那些改变。虽然学校有专门的返校日供已经毕业的校友和学弟学妹交流,但是大家还是喜欢结伴提前去逛,因为凭校友卡或者穿旧校服混进去后,可以顺带免费蹭学校的自习室、图书馆和球场——一个设施齐全,相对空旷,能运动能学习的绝佳暑期聚会场所,也算是这所学校给校友的福利了。
苏逸杨和几位高中兼初中旧友很快就在群聊里约定了时间,准备结伴去游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