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杨犹豫了一下。如果是往常,他会本能地想要避免这种可能引起尴尬的场景。不过他现在目睹了那场糟糕的表白后,心思沉静,反而没有那么多纠结的顾虑。
那女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如果是漂亮妹子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多半会很令人心疼,让人不自觉心生怜惜;但如果并不漂亮,那最后只是纯粹的…很狼狈而已。
“你好”,苏逸杨轻声打了个招呼,有感于对方之前的表白失败,语气中带着叹息。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既然碰见了,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如果,你是在两天前投的一封粉色信封红色星形贴纸封口的信,那么,你恐怕投错邮箱了。我在我的邮箱里找到了那个信,然后耽搁了一天才帮你转投给那个什么树的男生。至于各种传言……也许只是他们无中生有地瞎传,但也可能是我丢信封的时候被知道他邮箱的人看见了,很难说。不过总的来说,这并非我本意。你下回投邮箱还是最好记得认真确认一下……”
女孩慌慌张张地起身,抹了一把眼泪,一个劲地鞠躬,“抱歉,给你造成麻烦了!”
“没事没事。”女孩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反而让苏逸杨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他依然没忘打听一下电梯的事,这关乎到自己能不能免受爬楼之苦,“对了,你是…故意把电梯弄坏的吗?”
“什么?电梯?”女孩一脸懵逼。
看起来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苏逸杨摆了摆手,“没事了,当我没问。就这样吧,再见…”
被女孩的道歉一打岔,苏逸杨完全忘了问对方的超能力是什么就走回到了宿舍楼。
可喜可贺,电梯在系统重启后就恢复了运作,苏逸杨终于不必真的爬楼梯回寝室——与此同时,他也下定决心回头在窗户下面用笔或者纸板做一个支撑架,这样就避免了窗户在弹簧下自动合拢后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问题。这意味着必要的时候,比如晚上过了限飞令限制时间后,他就可以直接飞上16层直接回到卧室,而不必像今天一样为电梯费神。
不过今天就算了。他懒癌发作,精神不振,只是快速洗漱之后就睡觉了。相比于作业和论文,还是被窝更有吸引力。
躺在床上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意识陷入混沌的十个小时之后,他迎来了稍微轻松些的周四。
————————————
周四的早晨是很惬意的。因为没有早课,可以睡到自然醒,醒来后还可以玩一会手机。他磨蹭了半个小时才起床穿衣洗漱后,坐电梯来到一层,走出大门。
年轻的好处在于身体恢复能力极佳,无论是有点感冒还是有点发烧,一个热水澡加上充足的睡眠就足够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早上的苏逸杨已经几乎完全摆脱了昨天的萎靡。
借着几天前的那场冷气流,这一天难得的阳光明媚且空气凉爽。白色的云朵在淡蓝的天空下且卷且舒,明亮的日光下树叶显得层次分明,草地更是显得青翠欲滴。一队学生穿着运动装从草坪边的步道跑过,风吹动他们洁净的衣衫猎猎作响。
苏逸杨顺着曲折的山道阶梯下山,脑子里想的却是最近的一系列安排——这周六就是社团招新大会,也是新的校内岗位招聘。他到时候应该会去击剑社和赛艇社逛一逛,虽然自己这个学期学业繁重,几乎完全不参加社团活动,但毕竟算是挂名的幽灵社员,去壮壮声势是应该的。
下周一有数学考试,然后周二数据库课就要布置团队作业了。实习没个着落,最后可能还是会去警备队当志愿者……
就在他神游天外、精神恍惚的时候,转过转角后,发现了一个女孩坐在台阶上,有点痛苦的样子,低头揉着脚踝。
这是个外形让人觉得炫目的女孩子。蜂蜜色的头发带着自然的光泽,其质感完全不像是发廊染料造成那般浮于表面,而让人觉得这就是本身的发色。金发加上白得有些剔透的皮肤很容易让人觉得是白种人,但是其五官却在格外立体的同时,不乏亚洲人的柔和。
女孩戴着白色蕾丝长手套,双腿同样也被白色蕾丝长袜包裹,不过身上的衣服却是短袖衬衫加米色针织坎肩和咖色短裙,这应该是常磐台学生制服。苏逸杨依稀记得之前商场车辆失控事件中,疑似常磐台Level 5 御坂美琴的少女就穿的是同样的衣服。
而苏逸杨意识依旧清醒的最后一幕是少女的回头一瞥,她美丽的大眼睛里仿佛有星辰闪烁。
——————————————
“我在哪?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的苏逸杨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大厅的长椅上,周围人来人往,很是喧嚣。前台的小姐姐正在不厌其烦地向前来询问的人解释该到哪里去排队挂号,已有预约的又该去哪里等候,她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紫色医院标志,“University of Drakery Medical Center”——这里是校医院。
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抹蜂蜜色长发的身影消失在了磨砂玻璃挡板后面,在负责轻伤处理的医务室后面不见了。
苏逸杨无论如何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对上一刻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从宿舍出发沿着山道下山的场景,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记不清了。
记忆中留下了一片空白。似乎只是一瞬间,自己就从半山腰的台阶路来到了山下的校医院大厅长椅上。而如果看一看墙上的钟表,和记忆中自己从宿舍出发的时间相差了四十多分钟,哪怕刨去下楼和在山道上行走的部分,依旧有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自己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这让他内心警铃大作。
不太正常的记忆缺失般在回忆时造成了极其别扭的观感,和正常的遗忘某事相比更加尖锐和生硬,就像是五彩画卷中突兀的空白相比于正常的褪色。这种感觉他似曾相识——心灵类的异能强制记忆抹除的效果。他曾在高中时一次专门为了让学生了解和适应不同异能的训练中体验过相似的感觉。
心灵类异能也许不是最强的,但是一定算是最恶心也最可怕的能力之一——随意知晓你的想法,随意操纵你的思路,甚至删改你的记忆,通过重塑一个人过去的记忆来影响你的性格,把你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如果没有与之克制或者免疫的超能力,心灵异能就会是可以把其他人不论多强都全部变成玩具木偶的作弊器。
修改苏逸杨记忆的人似乎没有太多恶意,而且很嚣张、技术不足或者很马虎,以至于并没有认真对记忆修补收尾。如果对方能细心地通过复制之前下山的记忆来填补这段空缺并做好修饰,苏逸杨甚至完全不会察觉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无论如何,被人对自己的记忆做手脚是很不愉快的。不论其影响大小,这样霸道地修改别人记忆都无疑是对一个人最严重的冒犯。苏逸杨暂时没有什么反制的办法,也只能暂时憋着,先把这笔账记下来——更何况自己的记忆被抹去部分后,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如果想要找罪魁祸首,单纯是能修改记忆这一项就已经足够把嫌疑范围缩小。精神暗示类超能力很多,能这样直接霸道修改记忆的却不多,只需要收集下信息就能有头绪,比如之前小仓霜华在聊到学园都市怪谈就似乎说起过什么能操纵他人精神的很嚣张的人物……
等等。
他差点忘了,之前被人勒索后以防万一购买的微型摄像头已经投入使用,被他花了15分钟用蹩脚的针线活缝在了双肩包背带的一个储物夹层内,通过一条数据线穿过耳机线的橡胶十字孔和背包里存储卡相连。
嘿,虽然修改记忆很厉害,但是说不定这个简单隐蔽的小摄像头却能提供自己想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