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城市不该有沙尘暴,有沙尘暴也不该和平流雾搅在一起,而不太正常的物理现象多半是异能的效果。
但是搞这些沙子过来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能遮蔽视线,阻碍行动之外,这种松散的沙尘只能让人感到心烦。这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但是值得注意且让人心惊的是沙尘笼罩的范围,至少目前来看这风沙所覆盖的区域不仅仅是使馆所在的街区。这种异能作用范围和距离,应该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Level 4级别异能的极限。与其猜测是多个Level 4能力者配合或者借助特殊环境做到如此宽广的覆盖,还不如猜测是战略级异能者使用超能力造成的余波,又或者是某些大动作的伏笔。
顶尖层次的异能者很稀少,而沙子、Level 5 战略级异能者这两个关键词已经足够让苏逸杨等人在内心升出某个不太好的猜测,而他们猜测的那个人选,恰好不受一些国际条例的约束,有着独特的形式风格和想法,或许真的能做出直接参与覆灭他国政权的事情。
目前世界上公开且被广泛承认有着Level 5实力的异能者总共不过39位,除去刚刚过世的【织梦者】之外还剩下38位,这38位战略级异能者绝大部分都来自发达国家或强势的发展中国家的异能者培训计划——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因为战略级异能者的培养如同沙海淘金,依赖足够的人口基数和庞大深厚的科研体系,只有大国才能有足够的资源和科研底蕴去培养。
正因此,这38人当中,仅有的两位没有国籍也不受任何国家势力管辖钳制的战略级能力者显得鹤立鸡群。
两位无国籍的战略级能力者中,其中之一是由阿美利加联邦所培养的塑能系异能者,因为不满当时异能培养体系中的某些事情而叛逃,离开祖国后她放弃了阿美利加联邦国籍,也没有加入其他国家的国籍,就此销声匿迹。她的叛离是苏逸杨高中时轰动世界的大新闻。
而第二位无国籍的战略级能力者,名气甚至比那位叛离者更大,经历也更加传奇。
他是16年前,医药界寡头菲瑞约翰逊制药在北非某个秘密研究基地进行非人道异能实验的意外产物。那里的研究者,某天在进行一些药物实验后紧接着进行了一次高强度多部位通电实验,造成了一批实验品孩童的死亡,但随后发现某个孩子奇迹般地生还了,且异能强度增幅远超预期。研究人员当机立断地试图靠强硬手段镇压控制住他,结果却引起了强烈的反抗。当时仅有10岁的孩子展现出了Level 5 战略级异能者的强悍实力,用暴力手段挣脱了约束装置,卷起流沙彻底摧毁了那座研究所。随后他逃进山林,开启了此后长达十六年的流浪。
他自始至终没有亲人,没有祖国,没有身份,也没有试图取得过任何合法的户籍。从童年时期到青年时期,他作为偷渡者隐姓埋名浪迹于世界各地,虽然中途也曾被不知情的家庭收留过,但是因为总总原因最后都没能定居下来。外界有很多人试图推测和分析过他在这段时期的经历,但是或许除了他本人以外,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一个十几岁身怀秘密的孩子曾经经历过怎样漫长而孤独的旅行。
成年之后,他的行动更加难以被预测,似乎在任何地方都可能出现他的踪迹。这期间他惹出过很多麻烦,也留下了很多难辨真假的传说。强横的实力和善于隐蔽与潜逃的异能手段给了他纵横四海的底气,曾经有三位分别来自北欧和阿美利加联邦的战略级异能者试图围堵过他,但是最终依然在遮天蔽日的黄沙中失去了他的踪迹。网络上的慕名者和粉丝们管他叫做“自由的流沙”。
他是Level 5【沙暴】,如今已经26岁的传奇战略级异能者,卡罗拉?阿斯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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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乱的风沙中,一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捧着一本书坐在废弃棚户的房顶边缘。外面的战斗打得如火如荼,炮声轰隆隆响个不停,爆炸的闪光照亮云层,导弹的尾焰划过天际,这些都不能打搅他看书的兴致。他专注地阅读着,不急不躁,不紧不慢,那种悠闲的态度就好像是正在品尝绝世佳肴的美食家,想要在口腔中细细回味而不忍心过快地吞咽下去。这本书已经被翻到结尾的部分,当他有些不舍又有些可惜的翻过最后一页,读完最后一句话,意犹未尽之余,嘴角微微上翘。
他抬起头,像是在回味书中的余韵。他坦然地在风沙中睁着眼,眼眸中满是感慨和共情,他似乎并不害怕沙子吹进眼睛里,目光越过风沙的阻隔投向没有目的的远方。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打断了他的回味。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终究还是无奈地接了起来,听着电话另一头的询问与请求。
“...嗯,我知道的。”
“但是,就和之前说好的一样,这场沙尘暴是我会帮你做的全部。我不会做我未曾承诺过的事情,哪怕你再打十个电话来请求也是一样的。浓密的沙尘能给你的机动兵力提供些许掩护,而我终究不会真正出手对付政府军。”
“是的,我确实能够做得更多,用等重于一座山峰的流沙淹没这些简陋的部队对我而言轻而易举。但是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Level 5,身为一名外来者,肆无忌惮地参与摧毁一个受到国际社会承认的政权终究是需要付出某些代价的,这代价有形的或者无形。我讨厌麻烦,也并不想从此将自己绑定在任何一片土地上。”
他的发言让电话另一头的男子沉默了少顷,不得不重新组织了语言,试图用更柔和的语气从另一个角度开始说服。但是年轻人礼貌地静静听完之后,也只是同样用柔和的语气重申自己的立场。
“是的,我们是朋友,我很怀念居住在苏丽格里的一年时光,我也不会忘记我们在工厂后面大草坡一起踢球的日子。我很感激曾经收留过我的阿尔巴奶奶,所以当然也会感谢照顾过她的你。但是让私人关系归于私人,我不希望把政治和私人情谊掺杂在一起。”
电话对面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但是这只让年轻人的回复变得更加直接。
“我其实不想把话说得太过直白,阿尔特班。当你踏足政治,成为叛军的领袖,我能为你做的就不多了,因为梦想与野心在此之后变得难以分清。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我不愿意把我们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私人情谊变成政治的筹码。我可以帮你一些小忙,或者在你陷入绝境的时候救你一命,但是一起踢过一年球的共同经历还不能让我违背自己的意愿把自己和你绑定在一起。你决定踏入一滩浑水之中,而我恐怕不能陪同。”
电话的另一头,男子的语气已经终于变得有些急躁起来。而捧着书的年轻人终究只是失笑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描绘的图景,新的政府、更好的生活、属于人民的更美好的未来,但是那套关于自由、***、民主的说辞还是留给你的手下吧。我其实知道你背后站着哪些国家,哪些资本,我也能大概猜到换取他们支持所付出的代价。瓦勒沙那个白胡子老头的旧政府很脏,但你的新体制恐怕也不会干净。资本可不会为崇高的理想主义而流动。我没受过完整的教育,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