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险些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西陵毓赶紧扶着她站起,只听她连声音都发颤了:“怎么回事?”
贾嬷嬷大步流星地冲出去,揪住那个正急吼吼要冲进来的婆子,厉声道:“何事惊慌?好好说话!”
婆子被揪住,霎时就瘫软了下来,“表姑娘不见了……赫二姑娘不见了!”
听到“赫二”两个字,西陵毓免不了还是额角一跳,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说赫安颜。
她看了一眼那婆子,一下认出是今早放她走了的那个守门婆子,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的?府里还没找过?”莫老夫人真是要被这群婆子气死,这些搬来京城后才买的,就是不中用,什么事都要大张旗鼓地喊叫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号丧呐!
婆子怯怯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西陵毓,又飞快地垂下眼睛。
这眼神如此别有用心,不是瞎子的都看得出来。
西陵毓气极反笑,忽然感觉莫老夫人握紧了她的手,合拢在自己的掌心里,却没转头看她,只厉声道:“拿烧红的铁烙子来,烙这死人的嘴!看她会不会说话!”
贾嬷嬷狠狠松开手,一下把婆子掷到了地上。
婆子吓得面如土色,只得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撒谎!是……赫二姑娘跟着三姑娘出门去了,方才奴才见三姑娘回来,还带了个外人,却不见表姑娘,奴才有些着慌……正巧赫大姑娘那边打发了人来问赫二姑娘的事,奴才这才慌了,就……”
莫老夫人沉吟片刻,这才看向西陵毓,低声道:“竟有此事?”
西陵毓松开手,向莫老夫人一福身,淡淡道:“孙女今日偷溜出去,确有不对,也是向这婆子使了银钱让她保守秘密的。孙女这次出去,只带着菲儿芙儿两人,驾车的是菲儿之父老童,回来时也不过带了那位何先生,从未见到表妹。”
旁边的菲儿和芙儿齐齐跪下,“奴婢们当真没见到表姑娘,若说谎,便叫舌头即时烂了掉出来!”
鉴于三丫头近来的表现,莫老夫人早已不再把她的话视为童言无忌。
再说,自家亲孙女不信,却要信一个冒冒失失的婆子?
莫老夫人冷笑一声,“三姑娘是使了银钱给你的,你竟转头就把她给出卖了?放走一个三姑娘不说,竟把表姑娘也放走了,你由着一个小娘子独自去街上,换作是你自己的孙女也这么做?若出了什么事,你就这般作为?”
婆子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奴才……奴才真的以为只是……”
“够了!”莫老夫人用力一拍座椅扶手,“速叫老大……不,让老二去安排即可。贾嬷嬷,把这婆子处理了,调集丫鬟婆子们在府中也找找,万一颜娘并未离府——”
一番调度完毕,莫老夫人缓缓坐下,双眼紧闭,气得心口一阵发疼。
西陵毓上前,继续为她轻轻揉捏,莫老夫人脸色稍霁,喟然道:“难怪武定侯爷需要你去为按摩疗病,这按摩手法倒真有些奇效……”
西陵毓想了想,道:“那我将这套手法告诉贾嬷嬷,让嬷嬷以后时常为祖母按摩罢。”
莫老夫人轻轻笑了,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现在越发伶俐了,这般讨巧卖乖,是不是有事要求祖母?”
西陵毓一噎。说实在的,她抚慰莫老夫人,不过是怕老夫人又像上次那般听到消息便受打击昏倒,还真没想过求什么事。
但莫老夫人这么一说,她眼珠一转,柔声道:“祖母,表妹走失,这婆子虽能处理,但我偷偷出府也是一桩罪过。不如让孙女将功赎罪,也去找找颜表妹好了。”
莫老夫人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孙女娇嫩的手背,“府中也不大,你想去找便……”
“孙女想出府去找。”
莫老夫人差点没把孙女抓起来过肩摔出去。
这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西陵毓眨眨眼,“祖母不是说可以求的吗?”
莫老夫人:……
但她及时从小姑娘水灵灵的眼波中清醒过来,坚决地道:“回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若真觉得自己偷跑出去是犯错,就老老实实在家闭门思过。”
西陵毓只得福身告退。
菲儿和芙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却也都担心着,姑娘不会又想偷跑出去罢?
回到博源院,才关上房门,西陵毓忽然道:“菲儿去找两套婆子的衣裳来,我和白虹一道出去。”
“姑娘——”芙儿这下真的担心掩不住了,上前恳求道,“颜姑娘丢了,原就不需要姑娘去寻的,那婆子是这般嘴刁心狠之人,老夫人也不会信她的话,您何苦去犯险呢?”
见白虹面带疑惑,菲儿便将方才的事向她简单说了。
白虹沉吟片刻,道:“守门的那个岑婆子,来府中也有三四年了,确有些贪财,但不是这般不知好歹之人。她虽谎说颜姑娘是跟着姑娘出去的,可现在确实找不见颜姑娘,想必颜姑娘确实是出了府。”
菲儿下意识地点点头,“所以老太太已经吩咐了二爷带人出去……”
白虹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思考片刻又继续道:“只是,岑婆子狡猾,姑娘原本已经使了钱给她,她仍将姑娘出卖,必定是有更多的好处使她这么做,甚至把颜姑娘的出府栽到姑娘的头上,显得仿佛是姑娘诱骗颜姑娘出府、丢在外面了。”
这番分析颇有些阴谋的气息,却也让西陵毓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内宅险恶——郡主不由咋舌。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芙儿喃喃道:“会是谁呢?不仅是对姑娘用了如此恶毒下作的手段,更把颜姑娘给害了呀。”
菲儿心里却冒出来了一个人选,捏紧了拳头。
白虹环视一周,见丫鬟们神思各异,遂向西陵毓道:“姑娘,颜姑娘年纪尚幼,寻常也不怎么出门,即便出府也并不识路,或许不会走远,你也毋需担心。”
西陵毓蹙眉,缓缓摇了摇头,“然而我们一路回来,路边也并未见到颜表妹。”
正如白虹所说,绝非“出府”或者“失踪”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