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辅国公夫人毁容这事儿,在历史上也特别有意思。有民间传闻说就是因为她以纱覆面,让未来的辅国公误以为她容色姝丽,但是等到娶回家了,揭开盖头就被吓一跳。可这人娶都娶了,她姐姐还是女侯爷(梁鸳),婚肯定不能退了,也就只能认了。
——《奇女子漫谈-梁鸳》
小小的院子里此刻弥漫着饭香,梁鸳手上空无一物,她惯常爱戴的镯子此刻都安稳躺在屋里的水盆中,干净的清水底是风荷图。
梁鸳夹起一块火腿,看着那火红的色泽,以及其上透明的卤汁,就有些忍不住流口水。
这苏菜里的蜜汁火方可是个好东西,健脾开胃调理那是样样功效皆有,最妙的是火腿酥烂,滋味鲜甜,吃过的人都会回味无穷。
她这筷子刚要伸向嘴边,一道女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梁鸳,你当真是狠毒!”
梁鸳顿了顿,看着门前站着的梁鹤,但目光最终停在了那张起满了红点儿的脸上。
再然后,她淡定地张开了嘴,咬住夹好的火方,细细咀嚼起来。
她不这么做还好,一这么做,本来就怒气冲冲的梁鹤立刻就炸了。
“你快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让我的脸变成这样?”她怒目圆睁地质问着。
梁鸳也不吃了,她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向梁鹤,然后说到:
“你为何会觉得是我下的药?要知道我那书房里两百四十三本书(梁爷已经用这几天的时间全翻过一遍了),没有一本是医书;而自你上回来这六天五夜里,我没出过一次侯府。”
一般人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再想想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可梁鹤不一样,上回梁鸳扔蛇的行为已经在她心底留在阴影,她其实内心已经有些相信梁四已经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只是梁鹤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潜意识的本能让她敏感地怀疑上梁鸳,而梁鹤的性格是,她相信自己的本能。
“你以为我找不到证据吗?”梁鹤怒极反笑,“可你不要忘了,这侯府的侯爷是我父亲梁政,而不是你父亲梁敬!”
原来咱俩连一个爹都算不上!梁鸳默默地在心里开了个小账本,划拨着目前所有收集到的信息。
“那还请您先找来证据,放心,我会一直在这等着。”明明放的是狠话,却被梁鸳说得不轻不重的。不过震慑这本事,是不需要音量的辅助的,因为不怒自威是上位者必须会的本事。
梁鹤看着又吃上的梁鸳,她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就在她要上去去掀翻那一桌子菜的时候,她的大丫头白琼拉住了她。
“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白琼软声细语地劝道,总算帮梁鹤拉回了一点理智。
梁鹤她终于还是停住脚步,她狠狠地瞪了梁鸳一眼,说:“别让我找到证据,否则我定要你后悔半生。”
看着泼妇一样的小姑娘,梁鸳心里又愉悦了。她在皇宫呆太久了,看得多的是装可怜的小白花,如今换个花样,也是极好的。
“你找不找得到所谓的证据暂且不急,但我必须提醒你,你这脸治得越晚,越容易留下疤痕。”她无奈地摊开手,那话里的意思像是她已经承认了是自己下的手,但真要追究,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还的她自然一样都不会少!
“我的事情,就不劳四小姐操心了!”丢下这句话,梁五就离开海棠苑,十岁的小丫头就是再成熟再能演,匆忙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的稚嫩。
梁鸳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小姐,我们奴婢四个一直守在苑门前,这几日从未见小姐踏出过一步,如今五小姐误会您,您完全可以好好解释的,何苦……”秋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人家连大夫都没请就跑到我这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我好好说话也未必能打消她的疑虑。”梁鸳打断秋水的话,瞎扯了几句就算是给这事儿下了结论了。
但在心里又吐槽了一番,四个大丫头严守着院门又如何,哪个做贼的会走正门,那必须得是翻墙解决啊。
她又拿起筷子,心满意足地吃起蜜汁火方,脑子里又开始琢磨刚刚秋水的那一句“我们奴婢四个一直守在苑门前”。
梁鸳不是一个好人,也不算是个坏人,如果非要给她下定义的话,她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
譬如此刻,当她知道门口虽然不见什么丫鬟伺候着,但是一直有人守着。她的第一想法不是感动或是安全感,她的第一想法是,平常是一个人见不到,但却巴巴守在门口,这特么不像是伺候小姐,倒像是关押囚犯。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等着以后查证了。
叹了口气,她更加投入地吃起了她心心念念已久的蜜汁火方。
至于三千烦恼丝什么的,让他们先长着吧,等有剪子到手了再一起解决岂不更美。
她这几日约莫已经了解了一遍承恩侯府,考虑到响尾蛇的难得,若是府里人,那么怀疑对象立刻就被缩小至承恩侯梁政、侯夫人王氏以及她们的嫡女梁鸾。
而府外的人,梁鸳暂时不想去查。
原因其实挺简单,原身这几年了都没出门的性子,怕是很难隔空招惹府外的人。
有了怀疑对象以后,剩下的自然是防备。
哦对了,说到防备,梁鸳又想起那个威胁自己的神秘人,她看了眼四周,想着原本趾高气扬的某人,现在只怕是饿着肚子藏在某个小小一隅监视自己。
这么想着,梁鸳用饭用得更香了。
吃完了饭,秋水利落得把碗筷都收拾走,梁鸳不爱管这些,早几天前她就查过了,这些饭菜都是秋水先试过毒才送到她这儿,外人想要下毒无疑很难。
所以,她吃完了撂下筷子就进屋了。
取出泡在盆里的镯子,梁鸳用帕子细细擦干了水,挑了原身最爱戴的掐丝金镯子就套进了手上。
至于盆里剩下的水,她也不浪费,一股脑全倒入花瓶里。
原本开得娇艳的花儿,这几日也不知是为什么,如今都有些蔫蔫的,耷拉着花瓣垂在花瓶口。
梁鸳看到这一幕,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