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梁鸾依旧没等到梁鸳离宫的消息。
她为什么进宫?陛下又为何与她密谈了一上午?……一个又一个问题涌入梁鸾脑海中。
“碧衣,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娘,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她!”梁鸾终于坐不住了,如今她已经成了陛下的妃嫔,对于这个结局,再不甘心她也认了。
可是,她绝对不允许梁鸳也插一脚进来。
跟着采买的太监一起出宫,碧衣直接乘马车回了承恩侯府,不过才离开几日,她一个做奴婢的都有了几分陌生之感。
扬州红楼总部,罩在黑袍里的神秘人与早已等在那的其他几人会面。
“这一次把你们都叫来的原因想必大家都已经了解了。”一身苍青色长衣打扮的黄春站在最前面,脸上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严肃。
“你能确定咱们无能的皇帝是真的病危了吗?”一身红衣的男人捻着长髯,他未必不信任黄春,但西宋皇室颇为古怪,连皇帝诈死的先例都曾出现过。
坐在他边上穿着月白锦袍的男人嗤笑一声,“我不管皇帝是真病危还是假病危,对他宠爱十几年的王贵妃我可是早就肖想得紧了。”
黄春看着沉迷于权势与美色的两人,忽然就想起她伺候了五年依旧没能看明白的承恩侯府梁四小姐。
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会有欲望,而当你有了欲望,你就同时收获了软肋。
可梁四无欲无求,哪怕是被人下毒了,哪怕是遭逢毒蛇,哪怕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她依旧是那一副冷淡神情。
黄春无法形容梁鸳,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这位心思深沉不可揣测的四小姐,冰冷不像活物。
“所以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做?”黑袍人的声音沉稳平和,东西只有拿到手了才能真放心。
“根据鸽子最新的消息,京里最近可能会发生大动静,楼主的意思是让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去西北联系那里的暗子,一路去蜀地查清楚惇王有什么动向,剩下一路由我领着去京城,联合魏冬霁控制皇宫。”简单说明了云杉的意思后,黄春仔细注意了在座所有人的表情变化,并且一一记录在心。
能来这的都是红楼各部的最高层,而越是这种关键时刻,就越不能出现叛徒。
“春姐,我原以为你当初去王城只是为了保护林阅音的女儿,没想到你可以啊,布下的鸽子连这种消息都能知道。”白衣胜雪的俊俏郎君眨了眨他的桃花眼,一副风流做派。
当年因为楼主欠梁敬的一个人情黄春被遣往承恩侯府,这是红楼高层都知道的事情,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才短短五年,黄春竟然就渗透进王城,现在连皇帝病危这种消息都能拿的到。
玄衣长髯的男人也有些好奇地看向黄春,他也想知道春姐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这是魏冬霁递回来的消息。”黄春冷声答道。
一时四座寂然。
“果然还是信陵公子要厉害一些!”玄衣男子讪讪说道,神情极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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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收到女儿的信,有些复杂地在内室里来回踱步。
当年鸢儿出生时没多久就发了高热,她抱着孩子去求老夫人,抱着孩子去求当时还不是侯爷的梁政,可没有一个人理她,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救一救她的鸢儿。
老夫人说,新妇将进门,不能一来就看见妾室生的女儿。
梁政说,府医是病了,只要他回来就立刻给鸢姐儿看病。
那年大雪封城,雪花飘下来时就像鹅毛柳絮,可落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冷呢?
就在满心绝望时,刚嫁进侯府的林阅音出现,一身红衣似火,立刻为她请了外面最好的大夫。
即使最后没能留住鸢姐儿,了林阅音的这份情她一直记在心底。
“夫人,求您救救小姐吧!”碧衣看出了王氏的犹豫,哭着跪在地上。
“陛下开始还来宫里,后来就再不来了,贵妃娘娘也恼怒姑娘不知羞耻,上行下效,宫里那些奴才都开始给姑娘甩脸子看,姑娘她,姑娘她心里苦啊……”碧衣一边说一边哭,看得王氏更是心烦。
林家巨富,如果是别的主母,只怕早就对这个孤女下手。可她没有,这些年她虽然对梁鸳也没多好,但到底给她留了个僻静院子,并且吩咐其他下人不要去打扰。
罢了罢了,林阅音到底没救下她的鸢儿,她欠林阅音也早就还了。
“你先回宫,就说她想要做的事我应了,你就让昭妍放心。”王氏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
对于女儿说的皇帝与梁鸳有私情这事儿,她是一点也不相信。
不说别的,但看梁鸳为了魏冬霁自毁声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看得出来她对那位魏公子爱得深沉。
但是,有时候做事并不是要靠合理理由,作为一个母亲,她了解女儿。
昭妍一直活在其他贵女的阴影下,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母亲曾经只是个妾室,以及她的父亲空有花架子。
王氏知道,昭妍心里很羡慕梁鸳,因为她的父母都是曾经的风云人物。
现在,她的女儿因为一场闹剧被迫成为皇帝的妃嫔,而林阅音的女儿却依然自由地活在宫外。
“奴婢替姑娘谢谢夫人!”碧衣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宗府里惇王正静静抚琴,推门进来的宗远却有些意外。
“你今日怎么有兴趣弹阳关三叠?难道是有谁要走了不成?”宗远最喜欢二胡,所以对乐谱很有研究。
在他印象里,李润玉几乎只会弹《凤求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不知道是在为哪个姑娘而弹。
“故人要离开。”李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