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一笑的心有些动摇。曾经他以跻身“十强榜”为奋斗目标,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他才一朝如愿,想在彼时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然而区区两名士兵,只是稍加训练,仅凭两杆“铁火小铳”就能让“十强榜”的高手负伤,现实将他的骄傲狠狠地踩在地上,他却连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哈哈哈哈……”亓官一笑仰天大笑,任凭大雨冲刷着脸庞,雨水从他的脸颊流下的同时,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忽然他停住了笑声,直直地望向王宫大殿门前,锵然道:“我亓官一笑一世枭雄,纵然不能亲手擒拿‘魁首’,但也不会做投降的懦夫!如果你们自负凭着一杆鸟铳就能击杀苦练四十年的我,那尽管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对面“砰、砰”两声响,“铁火小铳”再度击发。亓官一笑双刀在手甩出两轮圆环,挡下了飞射来的钢丸;与此同时他信心大增,大步迈开双腿前进,意图做最后一搏!
“快!快!”小国王突然催促道。两名士兵当即舍弃了手上的小铳,推动大铳,将炮口对着冲过来的亓官一笑。
小国王微笑着点燃了引线,只听“嘭”地一声响,一条长长的火蛇推动着满装铁蒺藜的黑色圆球飞向了目标。
亓官一笑怒目圆瞪,左手正握短刀横在身前,右手反握长刀置于身后。忽然他身形一闪,直直地迎向了拖着火蛇的黑色圆球。
青衣舞双刃,一笑赴红尘!
刀影缭乱之后,亓官一笑毫发无伤,大铳中射出的黑色圆球则失去了尾部的火蛇,“铿”地一声落在地上,没有爆炸声,更没有四射飞溅的铁蒺藜。
“竟被他斩断了引线?”在场之人也只有斗木獬看清楚了亓官一笑的刀法,斩断了引线,无法引爆填充在黑色圆球内部的火药,自然也没法炸开黑色圆球的外壳,内部的铁蒺藜自然也就失去了杀伤力。
“这是何等精准的刀法!”斗木獬暗暗赞叹着,他自忖有手段正面应对铁火大铳,但要做到亓官一笑这种地步,他没有这个自信。
“护驾!”斗木獬将“噌”地抽出腰间佩刀,与两名手持小铳的卫兵护在了小国王身前。而此时的亓官一笑便如一头瞄准了猎物的猛兽,踏着淹脚的雨水急速冲了上来。
“沸若红尘!”又是一阵缭乱的刀舞,两名卫兵刚刚点燃了小铳的引线,下个刹那愕然发现手中的小铳竟被削去了枪杆;随后“砰砰”两声响,小铳在卫兵的手中爆炸,飞射的铁片划过他们的咽喉,顷刻间夺去了二人的性命。
面对着十强榜高手的突进,斗木獬面色平静,两名卫兵倒下的刹那,他左手出刀刺向了亓官一笑,右手拎起小国王往大殿一掷,将他扔给了站在殿门口苏掌制和侍宦。
小国王被苏掌制和侍宦们七手八脚地抬进了王宫大殿,匆忙闭上了殿门。
“斗木獬,给我将他碎尸万段!”殿门掩上的同时,传来了小国王声嘶力竭的怒吼。
“碎尸万段?只可惜我没这个实力。”斗木獬左手飞速出刀迎战,嘴里却嘀咕道。
“知道杀不了我便退下!”亓官一笑破了铁火大铳的攻击,又欺近到了王宫大殿门口,正是信心十足、杀意正浓时,挥刀的速度和威力愈发强横。
面对对方凌厉的攻势,斗木獬堪堪自保而已,但他依旧面不改色,看着亓官一笑的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讥讽之色。
“我没有这个实力,但有人有!”斗木獬忽然暴呵一声,周身爆发出摄人的气势,竟令亓官一笑也感到一阵心惊,不由自主地暂停了攻势。
以此同时,两道黑影自大殿屋顶上飞身而下,分别落在亓官一笑的左后、右后方,与斗木獬形成三角之势,将他围在了正中间。
“奎木狼、井木犴前来护驾!”二人一高一瘦,一老一壮。高壮者为井木犴,老瘦者为奎木狼,均是“雪练”组织的佐领。
“哈哈哈!”亓官一笑放声笑道,“没想到,为对付我区区亓官一笑,雪练竟然同时出动了三位佐领,这是何等的荣耀!”
“叛逆之人,有何荣耀可自夸!”奎木狼佝偻着背,捋着颔下金须摇头道,神色中带着几分惋惜。
“不过能与十强榜的高手过过招,这对我们雪练来说,倒是极难得的经历!”井木犴摩挲着一双铁拳,关节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位同僚,此人凶悍,需合我等三人之力擒杀!”斗木獬正色道。
“这正是我们的任务,不是吗?”奎木狼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三人同时出手攻向了亓官一笑……
内宫南门,亓官一笑率领的武者们眼见大殿门口有雪练的埋伏,顿觉惊惧不已,这时“撤退”的意见便占据了上风。特别是当“雪练”的三名佐领围攻亓官一笑之际,他们当即便转身往回跑,这其中冲在前头的是便是流川剑、虎猿拳和残风刀三位早有去意的掌门。
然而才跑没多远,众人发现迎面走来几个人和一辆马车,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走在最前头的居然是飞廉门的长老墨嵩昰!
整个进攻王宫的过程一直不见飞廉门的踪影,武者中认为飞廉门拿他们当炮灰的猜疑不在少数,但在这关键节点上,墨嵩昰居然亲自现身,倒让他们有些错不及防。
“回去!”墨嵩昰看到逃跑的武者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地说了两个字。这两个犹如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瞬间止住了众人逃跑的步伐,乖乖地跟在马车后面,不疾不徐地朝着内宫南门前进。
当一行人终于进入南门、站在王宫大殿门前宽阔的广场上时,东门、西门中也涌入了大批武者,为首的也正是飞廉门其余两位长——老危嵩昂和公冶嵩旭,以及带队夺宫的马非骥等一众高手。
此时亓官一笑在三名佐领的围攻下显露出疲于应付的态势,他身披数创,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忽见援军抵达,心中振奋不已,双刀急速飞舞,竟然暂时压制住了三人的攻势。
“亓官掌门,做得好!”墨嵩昰快步走近正在死斗的四人,难以言喻的气势居然慑住了雪练的三名佐领,令他们停止了攻势。
三名佐领互相使了一个眼神,齐齐地站在了王宫大殿门口。
“欲想突破殿门,先过我们这一关!”话音刚落,“嗖嗖嗖”二十多道黑影落在殿门前——雪练二十八星宿中,除了统领角木蛟、以及奉命保护云翳公主的女土蝠,二十六人悉数到场。
二十六人面对的,则是以飞廉门三大长老为首的七十九位精锐高手,囊括了镜花王国近六成的武阀势力。
“尔等为何要造反?”雪练佐领井木犴傲立在大殿门前的石阶上,左臂还因与亓官一笑的一战淌着鲜血,但依旧气势昂扬。
“还王位于太子一脉!”巫嵩昂、公冶嵩旭等人聚集在马车周围,正义凛然地说道。
“笑话!当今国王承继王位乃是先王驾崩前的意旨,尔等一介武夫,怎敢染指国政?”井木犴一拳轰在门口的铁火大铳炮身上,砸出一个碗口大的拳印。
巫嵩昂和公冶嵩旭二人大手一招,一直响箭直冲天际,随即从南门、西门和东门涌入一大群黑衣长刀的武士——竟然是“墨鉴”组织的成员。
墨鉴的统领唐邈最后才从南门徐徐走来,他负着双手,眯着双眼,神态高傲——他于十年前上任,若非耶律楼炎和风无忌出了变故,他是登不上墨鉴统领的宝座的。
“唐邈……这一切原来是你在幕后操纵?”井木犴厉声喝道,“雪练与墨鉴均是王族近卫,你这样做可对得起镜花王族对你的恩遇和栽培?”
“笑话!”唐邈揉了揉鼻子,抹去脸上的雨水,“正是为了报答王族的对我的恩德,我才会与前任靖武大臣一道谋划今夜的行动。只可惜……前任靖武大臣已被大殿内的伪王用谋害前太子的手段害死了,他是看不到我们成功的那一刻了!”
前任靖武大臣是被长生道的道师用“巫蛊之乱”暗害,而六年前太子的死亡本身也是疑点重重,然而谁也不会怀疑这是当时只有七岁的现任小国王所为。
“一派胡言!”大殿内小国王的耳朵贴在门上聆听着外面的情况,忽然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寡人让道师杀的是奉国君世子,怎么死的却是前任靖武大臣?”
而更令小国王的心沉到谷底的,是唐邈接下来的一番话——
“殿内的伪王不需疑惑,长生道是雪练的附随组织,但打从它成立伊始,我们墨鉴就盯上了它。而从最初起就执行这个命令的,正是我唐邈。得益于此,们墨鉴在长生道中埋下了不少眼线。”
“哼哼,唐统领好深沉的心机。”奎木狼走到了前台,看着唐邈的双眼中满是杀意。而将长生道一手扶持起来的,正是雪练这位资历最老的佐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