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受这个任务以来已过去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布置任务的水月国王在不久之前的宫变中逊位,但这趟镜花之行关系到既定的抵抗天龙帝国侵略的战略能否实现,也关系到水月王国的未来。
倘若镜花王国倒向天龙帝国,那水月王国就彻底失去了外援,灭亡之日也为时不远,这是最不利的情形;如果镜花、水月两国结成攻守同盟,共同抵御甚至是挫败天龙帝国的野心,这便是最为有利的情形——然而宫变之后,水月王国已经分裂,要实现这个目标已是不可能。
骑士此行的目的,既要阻止最不利情形的发生,又要推动形势向最有利的方向发展,况且在水月王国分崩离析的状况下,出现最不利的情形,就等同于宣告水月王国的彻底灭亡。
通过伊祁敬对心玟公主母子的所作所为,以及飞廉门这段时间的动向,骑士已经能够推断出这些野心家正在密谋之事的大致轮廓。不过骑士在力争最不利情形的发生,天龙帝国也在推动最有利于他们的情况出现。
所以即将在镜花王国国都上演的这出“戏”,表面上是权位之争,背后涌动的却是天龙帝国与反帝国势力的力量角逐。
镜花国都以南,五里亭。振武堂白城率领的第三分队姗姗来迟,此时有身着飞廉门弟子服饰的两人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注视着领头的白城等人,神情异常严峻。
“约定子夜时分至此,为何迟了近六个小时?”二人中年龄稍大的“嵩”字辈门人厉声喝问道。
白城眉头微皱,朝那人施了一礼,叹息道:“遇上一个‘小煞星’,被他整整拖延了两个小时!”
“什么‘小煞星’?”那个门人有些不大相信白城的托辞,“既是拖延了两个小时,为何迟到六个小时?”
“哎……”白城抹了一把老脸,眉眼低垂、面有愧色,“此人名叫卓星尘,年约十二、三岁,在山左府时便找过金刀流的麻烦,与我们振武堂有些过节。这次从南雁镇出发时,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非要找我过招,意图以此扬名!我等拗不过他,便整整拖延了两个小时。至于何故迟到六个小时,那是因为我等生怕路上有这个‘小煞星’安排的埋伏,故而一致性小心翼翼、走走停停,这才迟了六个小时。”
“白掌门……你不是在说笑吧?”那个“嵩”字辈的门人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白城,满脸的不悦与不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都摆不平,还当什么掌门、副盟主?”
流川剑的掌门一看双方要擦出火花,连忙听罢上前劝解道:“这位同道,白掌门所言属实,阁下若是不信,大可向青衣门的亓官掌门求证。那个叫卓星尘的娃娃儿看着岁数不大,实力却不可小觑,他也向青衣门挑战过!”
“师叔,青衣门昨夜也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个小时。”飞廉门二人中“明”字辈的年轻弟子附在“嵩”字辈门人耳畔说道。
“卓星尘……”那个“嵩”字辈门人忽然面色冷峻起来,“就是在山左府那个废了吕嵩明师兄一身武艺的小子!”
“正是此子。”白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嘴角上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嵩”字辈门人清了一下嗓门,对白城等四位掌门正色道:“接下来四位掌门可直前往国都,入城后自会有人与你们接洽。留在此处的各派弟子另有任务,听从我‘鱼嵩昆’和师侄‘明洲’的号令!”
“这……”流川剑、残风刀、虎猿拳三位掌门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转向了白城。
白城也在暗暗思索飞廉门这个命令的意图,心中渐生一丝不详的预感——掌门单独入城参与大事,门下精英弟子受飞廉门的钳制,数量众多的普通弟子更是在飞廉门控制的地盘受其监管。这种做法,让四位掌门有种被迫“缴械”的感觉。
“四位掌门不必顾虑,我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确保各门派弟子的安全罢了。”鱼嵩昆不忘安抚地说道。但他这句话还不如不说,一出口,更是增加了四位掌门的疑虑。
“也罢……既然上了贼船,就没有道理下船了!”白城朝鱼嵩昆拱了拱手,同时将自己的得意弟子白玉镜叫到跟前,“鱼师兄,这是白某的入室弟子,也是振武堂七十二名精英弟子的首席,但有吩咐,尽管指使,振武堂莫敢不从!”
鱼嵩昆很满意白城的举动,他面带着微笑转向了其他三位掌门,静待着他们做出选择。
“我等遵命!”流川剑、虎猿拳、残风刀三位掌门也都将各自门派的代理人引荐给了鱼嵩昆和明洲。
临行前,白城将白玉镜叫到身边,神情严肃地说道:“镜儿,为师此行凶多吉少,若是有什么不测,你大可带领门下弟子回归山左府,投奔金刀流。我想凭我与金仲虎三十多年的交情,他不会置你们于不顾!”
“师父……”白玉镜乍一听白城的话感觉有些错愕,因为对方似乎是在交待后事;不过当白城与三名掌门渐行渐远后,他忽然想明白了这番话还没有说尽。
金刀流已经加入卓星尘的三霄神剑门旗下,投奔金刀流就等于投奔卓星尘。而就在南雁镇,白城就曾亲口对白玉镜说过,传授《龙虎之息》之人,就是站在卓星尘背后的那个人。
白城看似交待后事的一番话,实际是让白玉镜去找卓星尘,让卓星尘身后的那个人帮助解除振武堂的危机。
不过有一点白城和其他三位掌门意会错了,飞廉门将他们与门下精英弟子分开,目的不是为了将他们扣为人质,而是真的另有任务,只不过他们的任务远不及四位掌门的重要。
“诸位,你们的掌门另有要务在身,各位的任务也不简单。”鱼嵩昆对四个门派的代理弟子说道,“自现在开始,所有人就地隐伏起来,但又骑马进入国都的,全部格杀!”
“是!”四名代理弟子口中遵命,心中却有些忐忑——没有掌门坐镇,他们都有一种失去了主心骨的虚弱感。
国都北城,刑令司府。云离镇的治安都尉寒一独正坐在府衙后堂的茶室里,翘着二郎腿品着杯中清茶,等候上司的召见。他于昨日带着大盗青目狼的首级领赏,不巧行令大臣觐见国王去了,入宫就是一整天,他也由此留在了刑令司府过了一夜。
茶室外的廊道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身着官袍的行令大臣面带着倦容,顾不得“九司”大臣的身份一路小跑着来到茶室,竟是亲自来面见寒一独这位下属。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年逾半百的刑令大臣强打精神,竟是用平等的语气对寒一独说道:“跟你商量个事,昨日进宫陛下给我们刑令司安排了一个任务,我正想请你这位‘神探’来帮忙!”
“陛下宣你进宫谈了一天一夜,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寒一独一点也不见外,对这位上司也没有半点奉承和客套。
“老弟,这可是一件大事,做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刑令司大臣面色严峻地凑到寒一独耳边一阵耳语,听得寒一独差点将杯中茶水倒在身上。
“这么快?”寒一独双眸中绽放着精光,即便是手刃一等通缉犯大盗青目狼也不能令他感到如此兴奋。
“老弟,我要是早信了你的话做出安排,昨日进宫觐见陛下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不过还好有你的金玉良言在先,陛下也才肯委我重任!”刑令大臣左手捻着胡须,右手搭在寒一独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事成之后,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若是事败,抄家灭族也是指日可待!”寒一独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露出兴奋的笑容,“飞廉门……我寒一独早就想会会你们了!”
“七公子,此事绝密,千万不能泄露了风声……”刑令大臣话还没说完,寒一独便风急火燎地走出了茶室。
“记得将大盗青目狼的赏银送到我家!”寒一独留下了这句话,足尖轻点,便飘然离开了刑令司府。
刑令大臣望了一眼茶室外的天空,忽觉肩头的重担轻松了些许:“有七公子的帮忙,事情就算成了一半!事情紧急,接下来该向公主汇报了!”
事态紧急,刑令大臣也顾不得一宿未眠的困顿,抓起桌上的茶盏汲饮了几口,转到后堂寝室内换了一套便装,出了刑令司府的后门。
刑令司府与云翳公主府在同一条街上,但他兜兜转转了大半条街道后,才最终转进一条小巷,敲开了公主府的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