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撤往安平郡的命令下达后,以三十余名骑士为骨干率领着两百多名王宫卫士护卫着希柔公主直奔王都与高帆郡的交界之地。只要进入了高帆郡,一天之内便可抵达安平郡。
撤离行动出奇地顺利,当两百多号人马抵达安平郡境内时,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除了月照公爵的势力还没有渗透入高帆、安平两郡的原因,这一队人马代表了当下水月王族的最高战力,自然没有什么人胆敢拂其缨芒。
进入安平郡之后,步诺惦记着要去一趟扇郡,他要尽快前去支援骑士庞冕,以免扇郡落入天龙帝国或是月照公爵的手里;而星流在得知铂叡安然无恙之后,便向希柔公主毛遂自荐请缨了一个任务——召回正在执行刺杀任务的骑士团团长耶律无忌,以加强水月王室一方的力量。
实际上星流心中担忧镜花王国的形势,伊祁敬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夺权之事,若是云翳公主那边不能及时戳破他的阴谋,只怕镜花王国的形势也将如当下的水月王国一般混乱。而这就极大地打乱了星流制定的水月、镜花王国两国联合、抵抗天龙帝国入侵的战略计划。
因而进入了安平郡境内之后,以乔道森为首的护卫一行前往岚夜城,与铂叡会合;步诺则挑拣了几个精干的金、银徽骑士向北前往扇郡;星流则独自一人向西行,当然没走几步他的身影便消失了,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镜花王国。
镜泽府西南,三霄神剑门旧址后山脚下。当星流戴着寒冰面具、再度以“骑士”的身份回到两者面前时,已经是宫变之后的第三天清晨了。
此时体型硕大的熊武卫正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享受着日光浴,而卓星尘则在它旁边盘膝落座,此刻他的体内真气纵横游溢,经脉、血脉中充斥着汹涌的力量——他正在试图掌握这股力量。
骑士离开的这两天时间里,卓星尘也没有闲着,他按照螭吻龙君指引的祖师神像。果然,在一个小山坳的斜坡上发现了那尊石像,石像上的泥土还很新,像是刚刚挖出来的一般。
不过最令卓星尘意外的还是祖师神像本身,三霄祖师石像的表情竟然是斜着眼睛咪咪笑,嘴角上挂着一丝不正经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一个老顽童,完全不是卓星尘印象中“一代宗师”的形象。
石像的右手中握着一杆烟斗,烟嘴不是对着祖师的嘴巴,而是朝着左侧,似乎意有所指。
卓星尘沿着石像指引的方向搜寻,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口枯井,爬下枯井搜寻,井底居然别有洞天,在那里,三霄祖师的石质牌位高居洞顶,自上而下的碑林便是供奉着历代掌门的牌位,其中竟然有他父亲卓天海的石碑。
卓星尘见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连连对着这八块掌门石碑磕头,而当他抬起头在看这些碑林时,一座崭新的石碑自井底向上拔起,“第九代掌门卓星尘”几个大字跃然碑上,但与其它黑色字体的石碑不同的是,他的石碑字体是红色的。
“上前……”忽然一个缥缈的声音钻入耳朵内,卓星尘不由自主地走到自己的石碑面前。
“验血……”卓星尘咬破自己的手指,但还没挤出血液,伤口竟已自行愈合;他再度咬破手指之后迅速将血液滴在石碑上,这一次石碑发出一阵“嗡嗡”的轻颤声,碑上的红色字体越来越深,最后定格在深紫色之上。
“竟是最纯正的紫霄剑脉!”缥缈的声音发出一声赞叹,接着卓星尘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神鸟的剪影。
“你、你是谁?”卓星尘惊讶地问道。
神鸟的剪影非常模糊,只能判断出来禽类的轮廓,事实上它是何种异兽或者妖兽甚至是神兽,都无法判断。
“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不然你完全有资格继承‘三霄祖师’的全部衣钵。”神鸟说道,“但对你来说,这或许也意味着机缘——超越‘三霄祖师’的机缘!”
“超越‘三霄祖师’?你究竟是谁?”卓星尘问道。
神鸟的剪影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在卓星尘眼前消失,但在消失的刹那间,它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吾乃‘三霄祖师’的伙伴、紫霄剑脉的创造者。倘若有一天你寻回了‘鸾羽剑’,记得将‘这个’与剑融合。”
话音未落,只见一片神鸟消失的剪影化作一片青羽浮现在了卓星尘面前,当他身手去抓时,青羽却如空气般消失了。而青羽消失后不久,卓星尘感觉自己的心跳竟不受控制地加速,他解开衣襟看时,却见心口多了一枚青羽的纹身。
“这是怎么回事?”卓星尘还没弄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情,忽然感觉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而且心脏给他的感觉似乎沉重了不少。
拜别历代掌门的牌位之后,他强忍着不适爬出了枯井,当他站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井口便消失了;沿着原路返回,小山坳斜坡上的祖师石像竟也消失了。
卓星尘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的原因,忽然一个跟斗栽倒在地上。当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熊武卫已经将他背到了山脚下,看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接下里的时间里,卓星尘便一直在原地打坐,一开始他试图压制心脏的异常跳动,但之后不久便放弃了,因为他发现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经脉和丹田之内充满了真气,而这些真气纵横四溢不受掌控。于是他打坐的目的便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掌控这股力量。
“什么情况?”骑士问熊武卫。卓星尘沉浸在修炼之中,对骑士的到来置若罔闻,这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是异兽的一缕‘精魂’进入了他体内。”寄身熊武卫的黑熊妖传来感应,“小妖猜测所谓的‘紫霄剑脉’正是由这头异兽创造出来传授给人类。星尘进入了后山寻到这缕‘精魂’后便极大地激发出了蕴藏在他体内的力量,不过以星尘目前的修为,还不足完全掌握这股力量。”
“原来如此。”骑士点头道,“所谓的‘精魂’又是什么?”
“所谓的‘精魂’,就是‘精炼过的灵魂’。就如‘炼体术’可以锻炼肉身,世间存在着锻炼灵魂的‘修魂之术’。不过据说‘修魂之术’是在现有的灵魂境界之下锤炼灵魂的‘耐受性’和‘精神强度’,并不能推高灵魂的境界。因此在我们的时代只有很少一部分妖兽或者异兽愿意修炼此道。”黑熊妖如实说道。
骑士“嗯”了一声道:“看来你也不擅长此道。影蛛妖,你呢?”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精石——影蛛妖和自己的分魂便寄身其中。他们先是利用星流留给血肉分身的神兽铭文将本体与分身替换,实现了“超远程”的“闪现术”;之后星流再以相同手法回到镜花王国,便自然而然地寻回了这枚血精石。
“嘻嘻,小妖正好略通此道!”影蛛妖带着得意的口吻回应道,“想必宿主大人也发现了,‘秘术’的实现其实关乎灵魂之间的‘沟通’,高境界的灵魂自不用说,低境界的灵魂若是想施展高等级的‘秘术’,灵魂的‘耐受性’和‘强度’越高,所需的代价越小。这中间的一点小窍门小妖已经传授给了你的分身,待你们灵魂融合之后,便可融会贯通。”
“血肉分身”固然可以让本体分享到分身的学习经验,但有些东西必须要经历过“实操”才能真正融会贯通,不然这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尤其是灵魂层面的修炼,“血肉分身”根本无法让本体做到“感同身受”。
“嗯,这是理所应当的。”骑士点点头,将血精石靠近自己的额头,两道灵魂化为流光进入了他的识海世界。
“哟,有新客人来了?”乍一见到“双头蛇”,影蛛妖故作震惊地说道,不过很快它就被依靠在花火蛇妖身上、一脸贱兮兮的寒玉蛇妖恶心到了。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这条冷冰冰的臭蛇居然还想着花火蛇洞主?更令人气愤的是,你居然耍了手段将自己和花火蛇洞主的灵魂捆绑在了一起?”
“不用嫉妒小蜘蛛……死了这么久,我才知道作为一条‘死蛇’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幸福……”寒玉蛇妖越发地浪起来了。
花火蛇妖则板着一张臭脸,不去理会那个无聊的变态。
星流的分魂则默默地坐在识海世界中央,全身上下散发着失落的情绪。
“看清了宁悠公主的真面目,认清了她自始至终都是心系着月照公爵,你无需再执着于她。”本体安慰道。
“谈不上执着,只是对自己失望罢了……”分魂摇头苦笑。
本体朝花火蛇妖和寒玉蛇妖指了指,语带戏谑道:“你能想象你我也会向寒玉蛇妖一样吗?得不到宁悠公主的灵魂,却得到了她的身体。”
“什么?”分魂不可思议地看着本体,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之意的话。
“哎,你与影蛛妖离开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本体将月照公爵夺去宁悠公主灵魂、以及“圣裁”之后的事情向分魂说了一遍。
实际上这些事情他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因为灵魂融合之后,那一部分灵魂自然而然就全都知道了。但他还是说了,因为本体不仅把分魂看作自己的一部分,也当他是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是朋友。作为朋友,他有权利知道这些。
“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听完本体的叙述,分魂一切都释然了,“是梦是真,原是一场空!”
话音落后,灵魂本体忽然感觉精神一震,因为分魂刚才的那一番所悟,是他所没有触摸到的。而当他准备与分魂做进一步的交流时,分魂竟然钻进了本体的灵魂之中——他主动选择了融合!
融合之后,分魂在一刹那间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悟,一五一十、纤毫不落地传递给了本体,当星流再度睁开双眼时,眼神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宁静淡泊之外,又多了一丝超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