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虚空,连接两个世界的“虫洞”正在急剧缩小,当它变得只有原来十分之一大小的时候,一道微弱的白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遁入其中——赶在“虫洞”消失之前,“圣裁”的灵魂之力得以回归,与之一起的,还有九婴狮王的残灵。
九婴狮王虽然传授了星流《九转心经》,但它并不是出于真心实意,而是有着险恶的用心;况且就刚才它的表现而言,星流完全可以将它扔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被“圣裁”带入九天世界,是生是死,抑或有另外一番机缘,就看九婴狮王自己的造化了。
在缥缈、黑暗的虚空之中,自“虫洞”出现那刻开始就有一双眼睛观察着这一切。从“虫洞”的开启、“圣裁”的降临、“圣裁”的去而复返,到“虫洞”的消失,短短不过几分钟的光景,这双眼睛捕捉得一清二楚。
眼睛的主人居于天方大陆东南半岛的圣廷地下宫殿,当他苏醒过来时,幽幽地长叹了几声,尽管叹息声中带着几分激动的感情,然而更多的是忧虑。
“去把皇帝和三大教宗请过来。”教尊倚靠在宝座上,对跪坐在地下宫殿门口的貌美侍女说道。
侍女点了一下头,起身离去,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天龙帝国皇帝与三位紫袍大教宗便一道进入了宫殿,跪在了教尊脚边。
“各位同道,‘末世’已经开启,九天的使者于今夜降临,可我们的准备尚未完成……”教尊的声音干涉而颤抖,干枯如细筷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玉砌的扶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居然提前了?”皇帝和三大教宗皆是一惊,因为按先前的推算,“末世”的降临起码还有两到三年的时间。
“没有提前……”教尊的青铜覆面反射着冷峻的光泽,“九天的使者尚未成长起来,他还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引导九天的力量。所以他仍然需要时间,蛰伏修炼,强大到足以自如地掌控九天之力,才会真正引领‘末世’的降临!”
这么一说,四个人都明白了:“九天的使者成长起来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务必要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将其铲除!”
“不。”教尊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接下来的话彷如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透了四个人的心,“你虽然脆弱,但你们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现在去铲除他,无异于在决战到来前折损我方的力量。”
“他已经这么厉害了吗?那若是教尊亲自出手……”手持权杖的大教宗刚提出这个建议,却被天龙皇帝否决了——
“教尊的力量不是用在对付九天的使者身上,这一点我等应该心知肚明。”
手持权杖的大教宗嘿然不语,他心中明白,教尊的力量要到“末世”真正降临的时候才能使用,如果在对付九天使者的时候损耗过巨,那在“末世”降临的时候,人类就只能眼睁睁地被巨大的灾难吞噬掉。
“寻找帝鸿氏右眼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教尊话锋一转,三人都看向了手持长剑的大教宗。
持剑大教宗顿了一下,恭敬地回道:“承蒙教尊下问,山龙子准教宗已在水月王国发现右眼的线索。”
教尊点了一下头,说道:“山龙子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当初本尊从人才济济的圣廷钦点区区一个黑衣大教司去寻找帝鸿氏的石像,便是知道他与帝鸿氏之间有割舍不了的命运纠葛。且静待他的消息,我想不出一个月,必然会有好消息传来。”
“寻获右眼,召唤‘拯世圣母’,应对‘末世’大劫,我们人族就更有希望了!”手捧教义的大教宗兴奋地说道。
“嗯……”教尊忽然沉默不语,似是陷入了沉思,又仿佛神魂离体、再度云游去了。良久他开口道:
“皇帝,对于水月、镜花两国的方针需要改变一下了。由于九天使者的存在,合纵连横的策略已经没有作用了,对两国下最后通牒,三个月内发动总攻势,由睚眦担任总帅,狴犴、负屃、螭吻为前锋,嘲风、蒲牢、狻猊为中军,囚牛、霸下为后援,务必一举拿下两国!”
听到这个命令,皇帝与三大教宗均倒吸了一口凉气,九龙君尽出,这等于将整个天龙帝国的力量投入了进去发动灭国之战,这是绝无仅有的行动。
“是!”虽然心中有些疑虑,皇帝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命令。
“精锐尽出,后方是否交给‘圣卫军’负责?”持剑的大教宗问道。
教尊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继而对手持权杖的大教宗说道:“即便我们无法铲除九天使者,也不能放之任之。传谕镇守各地的教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让参与‘盘古计划’的孩子们出去历练一下了!”
“盘古计划?”三大教宗和皇帝都感到一阵讶异,无疑有资格入选该计划的都是天龙帝国和圣灵教会未来的栋梁之才,历经了二十多年的辛勤培养,就这么放出去对付九天的使者,万一折损了,岂不是莫大的损失?
“本尊清楚你们的顾虑,然倘若他们一直都被圈养在温室里,将来又如何面对‘末世’的灾难?这是对他们的历练,也是臻选!能够活下来的,才是真正值得栽培的!”教尊的声音忽然变得雄浑亢奋,就连皇帝和三大教宗内心也洋溢着激动之情。
“遵教尊谕令!”四人齐齐向宝座行了个大礼,便一道离开了地下宫殿。
一直站在宫殿门口的貌美侍女神情木然地回到殿内,如往常一般紧闭殿门,跪坐在门口,双目低垂地看着地面。
“想你的孩子了吗?”教尊问道,一扫往常的威严,语气中带着几丝怜惜。
“信女心中只想着侍奉教尊,并无他想。”侍女伏身下拜道。
“你的孩子也曾是‘盘古计划’的一员,只是可惜了……”教尊轻叹一声,没有怪罪侍女的心口不一,“也怪那时你年轻气盛,还没有证实孩子的死讯,便将那两个贱人挫骨扬灰,生生地断了寻他的线索。”
“信女……心中只有教尊……”侍女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滴滴晶莹的泪水落在地板上,渗入了地砖里。
教尊看着侍女那副模样,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地说了一句:“你的儿子也曾是‘盘古计划’的一员,当年他被贼人盗走之后,谁都以为他是‘盘古之子’中最没有气运的那个!但今天我要告诉你,恰恰是这个最没有气运的,反而是拥有最大气运的人!”
侍女怔怔地听完教尊的一番话,忽然抬起了头,双目中洋溢着激动的泪水。
“你放弃一切荣誉与责任,甘愿守在本尊身边十五年,不就是想从本尊口中得知你儿子的下落么?”教尊缓缓地站起了身,遥指着侍女说道,“今日本尊告诉你,你儿子的命运本该在那时就已断绝,即便侥幸活了下来,命运线也该在今夜断绝!然而奇迹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他日后的成就必将超越本尊!”
“请教尊示下我儿子的下落!”听到这里,侍女喜极而泣,跪行着向教尊央求道。
教尊放下了举起的右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降临在侍女身上,使其无法动弹。
“你本是得到西王母认可的人,是堂堂‘护教六使’中的‘女武神’!帝国、教会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你这一身修为!”教尊口气冰冷地说道,“命你协助螭吻龙君攻略镜花王国,他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给他打下手,不会有什么抵触情绪吧?”
“儿子……”侍女奋力地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教尊点了一下头:“前往镜花王国,跟在螭吻龙君身边,你自然会见到他!”说完他大手一挥,殿门自动开启,看不见的力量随即将侍女扔出了殿外。
“不要让本尊失望——‘女武神’夏雅!”教尊拂袖背对着殿门,殿门随即“哐”地一声自动合上。侍女跪在门外庄重地叩了一个头,接着便站起身,如疾风一般地离开了地下宫殿。
教尊亲自下达了谕令,圣灵教会和天龙帝国上下立即全力动员起来,在这风雨飘摇的“末世”前夕,自诩“人族最后的堡垒”向镜花、水月两国亮出了最锋利的獠牙,大争之世的“序章”悄然开启。
而远在水月王都的那场宫变“前奏曲”结束,业已进入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