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霄神剑门与飞廉门山左府分堂之间的“武斗”,自然不是涉及门派存亡的“名斗”。
三霄神剑门提出的要求是,飞廉门的势力必须退出山左府;飞廉门提出的要求是,三霄神剑门要将金刀流还给金仲虎。
两方的诉求虽有所差异,但核心就是地盘之争——这一类“武斗”,适用于《武斗条律》规定的“利斗”类型。
约战的当天,笠山城几乎万人空巷,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城门外的空地,就连城楼上也挤满了观战的人群,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疑虑——胆敢挑战飞廉门权威的三霄神剑门第九代掌门,究竟是如何地英雄了得?
两派依然采取三局两胜制,飞廉门这边,身为山左府分堂大掌事的吕嵩明自然在上场名单上,其余两人,一个是吕嵩明的得意弟子明辙,而另一个竟是大名鼎鼎的飞廉门四大长老之一的墨嵩昰!
名单一经公布,全场哗然,就连观战的武判令、笠山县令、山左府尹等一众官吏也愕然不止。堂堂的四大长老之一竟然亲临山左分堂,并为“利斗”出手,足见飞廉门对山左府——确切地说是对三霄神剑门——的重视!
三霄神剑门仍是卓星尘一人出战,吞并金刀流之后,他手下虽然多了三十号门人,但都没有本门的武学功底,况且也根本不可能迎战飞廉门的高手。因此此次“利斗”,依旧是掌门挑大梁。
当一脸稚嫩的卓星尘站到斗场边缘时,全场又是一阵哗然——谁也没想到,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竟能打败有着百年底蕴的武阀!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他又为何要挑战正如日中天的飞廉门?
“这不是自己找死么!”这是绝大部分看客的内心独白,也是他们渴望看到的场面。
“第一场,飞廉门吕嵩明对战三霄神剑门卓星尘!”武判所的小厮扯着嗓子喊道,随着一声锣响,比斗的二人相继走上了斗场的中央。
“第一场就派吕嵩明上场,这是吸取了我与金刀流比斗时的经验!”卓星尘心里想着,随即又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应该让墨嵩昰先上才是!看来这个‘四大长老’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事实也的确如此,飞廉门笃定了卓星尘不敢正面与墨嵩昰对决,这一局他肯定会认输,所以吕嵩明和名辙只要有一人赢了,这场“利斗”飞廉门就赢了。依照卓星尘与金刀流武斗时的表现来说,名辙肯定不是对手。因此,吕嵩明就成了这一场的关键。
“这一场比斗虽是三局两胜,但只要这第一场见了分晓,‘利斗’的结果也就出来了。第一场就让吕嵩明上场,这不仅仅是关乎飞廉门在山左府的去留问题,也关乎吕嵩明个人的生死荣辱。”
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骑士默默地观察着这场对决。当然,他最大的兴趣,其实还在墨嵩昰的身上。
“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劳动四大长老亲自跑一趟边远的山左府呢?”骑士暗暗想着,心中立马就有了推论。
“武斗开始!”又是一声锣响,小厮退出了斗场,台上只留下了吕嵩明与卓星尘。
只见吕嵩明双目微闭,左手执刀鞘,右手握在刀柄上,双腿前后迈开,典型的“拔刀斩”的准备动作。
“不好!”曾与吕嵩明有过交锋的金仲虎见他这个姿势,脸色变得凝重异常,“竟然一上来就用了他的绝学——飞廉无影斩!”
无影斩,脱胎于飞廉门的绝技“绝影斩”。绝影斩是以极快的移动速度制造出数个幻象,在视觉上扰乱对手的判断,从而施以致命一击。
而吕嵩明自悟的无影斩,则是抛弃了一切幻象,直接把自己的身影从对手的视觉上抹掉,连判断的时间都不给予对手!
“无影斩”吕嵩明——这是曾经的对手给他的名号,见识过的人大多死在了他的刀下,只有少数能够逃过一劫的人,不过那也是吕嵩明特意留下了他的性命。
卓星尘双手紧紧握着骑士剑,防备着对手的攻击——这柄剑与三日前相比小了一号,那是因为在与金季鹰的对战中被蛊雕的异能腐蚀了一圈,后来在骑士的一番妙手修整之后,才有了现在的模样,但也更符合卓星尘的身材和手感。
吕嵩明忽然睁开了双眼,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间,他从原地消失了,而下一个刹那,他竟然出现在了卓星尘身后,右手握着长刀正往鞘中收。
“好快!”场外的骑士也微微一愣,他看到了对方拔刀的动作,也看到了吕嵩明是如何移动的。但那电光火石的刹那,台上的卓星尘不一定看得清。
事实的确如此,卓星尘看到了吕嵩明动的那一个瞬间,但他没有看到对手是出手的瞬间,也没有看到他进攻的方向,只是凭借本能将骑士剑横在了自己的咽喉、心口、小腹处,凭本能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他的判断是对的——吕嵩明这一刀点在了卓星尘的心口,这一次出手就要致对手于死地,这样狠辣、决绝的判断,来源于他二十多年的战斗经验。
“叮!”吕嵩明的刀落回了鞘中。与此同时,卓星尘的骑士剑脱手而飞,落在了脚边。
收刀、落剑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很多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斗场上的局面就发生了一边倒的趋势。
卓星尘迈开步伐朝斗场的另一边跑去,他直觉地判断要拉开与吕嵩明的距离——距离越长,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就越长。
吕嵩明内心也带着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竟能防住自己必胜的一击。再看对手时,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下一斩,我就要割开你的喉咙!”吕嵩明再度闭上了眼睛,做出了“拔刀斩”的起手式。
“赤霄剑气!”卓星尘也不敢坐以待毙,双掌连发,两道精纯的红色剑气便呼啸着飞向了对手。
吕嵩明睁开了双眼,但他没有使出“无影斩”,因为攻击的路径被对手封住了,他只能选择闪避。
“砰砰”两声,卓星尘的剑气落在了空处;而吕嵩明又做出了“拔刀斩”的动作。
“再来!”卓星尘双掌又是一阵连拍,这次四道凝实的剑气射向了对手。吕嵩明眉头一皱,依然无法在施展“无影斩”的同时闪避对手攻击,因此他仍是选择了闪避。
“再来、再来!”卓星尘双掌几乎不停止地发出“赤霄剑气”,以攻代守封闭对手的攻击。但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赤霄剑气”极其消耗真气,当他接连打出二十多发“赤霄剑气”时,忽觉掌心一空,攻击生生地停滞了!
这就给了吕嵩明施展“无影斩”的机会,原本他就已经摆好了架势,也在闪避“赤霄剑气”的同时暗暗拉近了与对手的距离,只待卓星尘内息耗尽,他便可以施展绝命一击。
“机会来了!”吕嵩嘴角微微一笑,“无影斩”杀招再度祭出,但令他感觉诡异的是,在他睁眼微笑的刹那间,他竟从对手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死!”吕嵩明未及多想,长刀出鞘闪电般地刺向了卓星尘的咽喉。然而当他满以为一击必得之时,手上并没有传来刺中目标的感觉——这一刺他竟落了空!
“不见了?”吕嵩明正疑惑间,忽见原本卓星尘站立的位置多了一把骑士剑!忽然他全身上下泛起一股寒意,直觉告诉他,对手的攻击到了!
吕嵩明几乎是本能地向下一蹲,一道火辣辣的剑气擦着自己的头皮飞了过去,而那个位置,原本是自己的心脏!
他连忙向右侧一滚,又连续两个空翻,这才发现卓星尘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背后去了,而对手所站的位置,原来应该是那柄打落的骑士剑。
“呼……”卓星尘的额头微微冒着汗,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了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老将不愧是老将,若是真折在我这个黄毛小儿的手上,只怕飞廉门的一世英名都要受你所累!”
吕嵩明心中也有些后怕,修炼到他这个地步,很难有什么能打破他如止水一般平静的心境,除非是面临生死的关头——对手做到了这一点,那就意味着卓星尘能够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你很不错!‘赤霄剑气’修炼到你这个份上,只怕当年的‘卓天海’也比不上!”吕嵩明眼中冒出一缕精光,“你果然是卓天海的儿子!他一定是将三十多年的功力都传给了你,你才有如今的能耐?”
卓星尘听到对方提到了自己父亲的名讳,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一股怒气:“是又如何?也该是三霄神剑门向飞廉门讨还总债的时候了!”
“哈哈哈!”吕嵩明高声笑着,眼中杀意盎然,“就凭你?”
卓星尘拾起地上的骑士剑,双目中闪烁着幽幽的青色光芒:“青霄剑诀三式——朔风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