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逸》
——读《未来文学前年备忘录》
伊塔洛·卡尔维诺在卷首上写着“即将过去的这一千年是西方现代语言与文学发生与发展的一千年现代文学充分利用了现代语言的表述功能、认知功能和幻想功能。这一千年也是书籍的时代,书籍在这个时代形成了我们大家熟悉的这种形式。”
第一章命名为《轻逸》,分别讲述了过去哪些作品体现了卡尔维诺的理想——分量轻,他把分量轻摆在什么位置上,未来他又把它放在什么位置上。
卡尔维诺从最后一个问题开始讲起,“当我开始我的写作生面时,表现我们的时代曾是每位青年作家必须履行的责任。我满腔热情地尽力使自己投身到推动本世纪历史前进的艰苦奋斗之中去,献身集体的与个人的事业努力在激荡的外部世界那时而悲伦时而荒诞的最象与我内心世界追求冒险的写作愿望之间进行协调。源于生活的各种事件应该成为我的作品的素材:我的文笔应该敏捷而锋利。然而我很快发现,这二者之间总有差距。我感到越来越难于克服它们之间的差距了。也许正是那个时候我发现外部世界非常沉重,发现它具有惰性和不透明性。如果作家找不到克服这个矛盾的办法,外部世界的这些特性会立即反映在作家的作品中。有时候我觉得世界正在变成石头。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都缓慢地石头化,程度可能不同,但毫无例外地都在石头化,仿佛谁都没能躲开美杜莎那残酷的目光。”
由此引出柏尔修斯和戈耳工女妖之间的故事,他控制美杜莎可怕的面孔是把她的头颅藏在皮囊里,战胜她的方法是通过镜面的反射来看它。接着又引出蒙塔莱的路齐费罗。关于作者举这两个例子,其实我是不太明白的,与它的论点有何关系?但是卡尔维诺说他这是为了讲述“我们”这个时代。对于小说家来说,要把自己相关想法表达出来,并列出现代生活中的典型事例,是困难的,所以只好无休止地、无结果地进行探索。
卡尔维诺认为他所寻求的轻,不应该像梦幻那样在现实生活中消失,但是在文学这个无限的世界并不能使我们相信我们这些形象不是梦幻。因此,他转向物质世界,试图寻找科学依据来证明这些没有重量的形象。
紧接着又举了哲学上的例子,严格来说还是文学作品。薄伽丘笔下的卡瓦尔坎蒂是位严肃的哲学家,尽管他也出身豪门,却从不与那些纨绔子弟一起寻欢作乐。某一天,那些“豪门弟子”将他包围在教堂的坟地里,问他:“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的社团?假使有一天你真的发现没有天主那又如何呢?”他只淡然地回答道:“你们在自己的老家里,爱怎么跟我说话就怎么说吧。”这句话的意思是,个人的灵魂是世界的智慧的一部分。坟墓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家,因为一个通过智慧来观察世界的人已经战胜了肉体的死亡。
轻之所以使我们感到惊奇,是因为我们习惯了物体的重量,同样,因为我们看不见语言也有重量,所以我们才不能赞赏语言重量轻这个概念。
世世代代的文学中可以说都存在着两种相互对立的倾向:一种倾向要把语言变成一种没有重量的东西,像云彩一样飘浮于各种东西之上,或者说像细微的尘埃,像磁场中向外辐射的磁力线;另一种倾向则要赋予语言以重量和厚度,使之与各种事物、物体或感觉一样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