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群聊
QQ讨论组和群类似,但却有一个最方便的地方——一旦删除,在任何地方都不会留下记录。据说有这样一个神秘的讨论组,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会静悄悄地出现在一些人的电脑上,这个组里的所有人,都是凶手!
一天晚上,叶亮突然向盛璋、张磊、任健三人发出讨论组的邀请,进来一看,组名居然叫“凶手讨论组”。
盛璋私下发消息给叶亮:“喂,这真是传说中的那个……”
“是哦!”
“你怎么会有的?”
“嘘,我最近学黑客技术,盗了一个号!”
四人兴奋得不得了,但刚刚进组,也不敢瞎说话,只看见组里快速飘动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对话,而这些说话的人却俨然是一副讨论蔬菜价格般的平淡语气,这是货真价实的一群凶手啊!
“新买的枕头真不舒服,还不如上次那具女尸!”
“四子,你不能这么贬低女性的价值啊……女人是用来肢解的!”
“严重同意!”
“喂,不冒泡的几个,小心我叫警察来找你们!”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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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璋把手放到键盘上,想打字,又缩回来。旁边的张磊正吓得在啃手指。任健说:“我们既然进了这个组,干点儿什么对社会有贡献的吧!”
张磊战战兢兢地说:“我觉得咱们立即退组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
“白痴,咱抓一个在逃杀人犯如何?”
盛璋虽然害怕,但这种刺激的事这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于是立即表示赞同。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话:“好烦,你们这些牲口,嘀嘀地响,让不让人家玩游戏了!”
语气这么不客气,看来也是个熟客,有人调侃他:“书杰,你看你这不务正业的样子,报纸头条都被四子占了吧?”
同寝室的三人立即惊呼起来:“陈书杰!”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本市人气最高的通缉犯,听说他曾经没有任何原因地杀死了一个半夜回家的女工,然后煮熟,切成小块,用袋子装起来,每天带在身上,沿街喂给流浪狗。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被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耐心地分解成了街头的狗便当!这种残忍的精细,简直令人发指。要不是一个小偷扒了他的包,意外地发现了里面的尸块,这桩凶案也许将永不见天日。
这起凶案被公布之后,各种媒体铺天盖地地充斥着他的消息。当他和警察玩起躲猫猫、通缉令被四处张贴的时候,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庞竟然赢得了一群花痴女的追捧,可谓当地最传奇的一名凶手!
“快记下他的QQ号!”任健颤抖着说。
“别烦我,我在记!”盛璋眯着眼反复确认着,而一旁的张磊吓得面色铁青。这时,叶亮也冲进了他们寝室,用中奖一样的激动声音囔着:“陈书杰,是他,就是他!”
四人记下QQ号,退了组,在灯下合计着最不会打草惊蛇的方案。张磊皱着眉头说:“把QQ号直接给警察吧,我们提供了线索也能拿到奖金!”
“你不懂,这是男人的浪漫!你想想,如果我们亲手抓住陈书杰,那是多伟大的事情!”任健兴奋得嘴唇发干。
“靠谱!”叶亮搓着双手,“虽然同是杀人犯,但他之前是个学生,难度系数不高,回报又丰厚!”
“你们疯了!”张磊站起来往外走,“我退出!”
“你去哪儿?这么晚了!”盛璋问。
“我去外面散散步,透口气!我劝你们别惹这些事,不会有好结果的!”
门在张磊的身后关闭,很不幸,他的预言不久之后在四人身上一一变成了现实,这个“恶果”却是每个人都想象不到的!
曾经的凶手
对盛璋来说,当年给小琳写的情书也没有酝酿这么久。
“第一句话就说‘你好’,没问题吧?”
“不行,‘你好’会显得像陌生人,我觉得用‘久仰’更好些!”
“不,不,这样可能会拉开两人的距离,变得不易交谈,要不说‘晚上好’?”
“烦死啦!”盛璋一挥手,毫不犹豫加了对方的QQ。三人静静等待,当咳嗽的提示音响起时,叶亮、任健两人举着双手高声欢呼。
盛璋颤抖着打:“你好,我久仰你的大名!”
“呵!”
三人相互看了看,盛璋接着打字:“我很欣赏你,能不能一起喝杯茶?”
“第一次进这个讨论组吧?”对方不答反问。
“是!”盛璋连忙又删了,重新打字,“不,不,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隐身!”
“别骗人了,你们三个!”
这句话就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盛璋顿时汗如雨下,双手悬在键盘上,像僵住了似的。
对方平静地接着说:“你们不是凶手,至少现在不是,我能感觉到!真正的杀人犯没有这么主动暴露自己的。这么爱刺激,你们应该是年轻人,而且你们三人同时退出,说明你们在同一个地方上网,多半是寝室或网吧,所以你们应该是三名学生……对吗?”
三人顿时瞠目结舌,再由着他说下去,只怕连他们的姓名被一一道出都不是奇怪的事情了!陈书杰,网上被人称为最聪明的杀人犯,果然不能小瞧。
既然如此,盛璋咬咬牙:“大哥,你猜对了,我们很崇拜你,只想见你一面!”
叶亮几乎要冲上去拦他,但任健却先拦住了叶亮,小声说:“这才是聪明的办法!”本来网上就有一大批人崇拜陈书杰,现在这样说,反而合情合理。
但,他会答应吗?三人屏神凝息地等着。
“好!”
这天晚上,张磊一个人在河边散步,夜风吹来河上的湿润空气,他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背后。
“啊!”他惊叫一声,差点儿摔进河里。
对方拉住他,逼问道:“说,不说就死!”
“说什么?”
“桌子的反义词是什么?”
“什么?”
“说不说!”
“凳子,是凳子!”张磊慌慌张张地说。
“错了,凳子是近义词,你说错了……不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打电话求助场外观众!”
“打电话?好!”张磊掏出手机,报警?不,来不及,。他拨通了盛璋的电话,这时,手机被那人劈手抢过,呈弧线型扔进了河里。
“好,求助时间到,快说,不说就死!”坑爹啊!张磊哭丧着脸,颤抖地说:“吊灯!”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桌子是四条腿着地,吊灯是一条腿挂在天花板上!所以……所以它们是反义词!”
“回答正确,加十分!”那个人用响亮的嗓门喊着,黑暗里只看到他微笑时露出的牙齿,还有,从腰间慢慢抽出的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未来的凶手
“琳宝贝,我今天要是不回来,你就报警……不是,不是干什么危险的事。哎呀,我也没法说清……”次日清晨,盛璋在给女朋友打电话。
任健一把抢过手机,说:“他骗你的!愚人节快乐!”然后关了电话,责备他:“磨磨唧唧的,大丈夫就应该视死如归。我们出发!”
三人一早就按照陈书杰给的提示,赶往市区的某个拆迁区。为了安全起见,任健随身带了一把水果刀。
“好奇怪,张磊昨晚给我响了一声电话,然后就没消息了!”盛璋说。
这时有警车开进学校,估计是偷窃案什么的,三人没有在意,上了一辆出租车。
“嗨,你们学校出命案了!”路上,司机兴奋地说,“你说这些大学生,整天恩恩爱爱的不说,还搞些命案出来!”
三人惊恐地相视一眼,叶亮低声说:“该不会是……”
“胡说八道,他没钱没色没家庭,谁杀他?而且又是个死光棍!”盛璋说。
一听到“死光棍”,另外两人愤怒地瞪视了他一眼。
下车之后,盛璋用手机登录QQ给陈书杰发消息:“我们到了!”
“把手机关机,放在上衣前面的口袋里……或者能让我看见的地方!”
三人照做之后,旁边的一个公用电话响了。
那是一个温和沉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暴戾之气:“我看到你们了,现在到马路对面的那家宾馆来,我在302房间,来的时候敲三下门!我这么小心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你们不放心,大可以带上防身的武器。我猜你们已经带了吧?”电话里传来柔和的笑声,一旁的任健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
三人找到那家小宾馆,按照约定敲了三下门后,门打开了。盛璋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是陈书杰!
但他们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微笑的有些发胖的和蔼青年和一个杀人犯联系到一起。进屋之后,任健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注射器,大胆地问道:“你吸毒?”
“不,是胰岛素!我正在让自己增肥改变外表,避开公众的视线!”
他真的是凶手?盛璋结结巴巴地问了句:“你真的杀了人?”
陈书杰凝视三人许久,淡淡地说:
“我之所以同意你们来这里,是因为我要说的话,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但你们却一定会相信。我有不得不杀人的理由!这理由,也将是你们的理由!”
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话。
“是那个讨论组!”陈书杰轻叹一声,“传说中那个讨论组里的人都是凶手,注意我的话——都是凶手!”
盛璋突然感觉一阵不寒而栗,但他又不敢相信这种超越常识的宿命论的东西,只能颤抖着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
“是的,你们进过那里,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你们都将是凶手!”
桌上的小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今晨,警方在x大河边发现一具无名男尸,胸口处有十余处刀伤,凶器下落不明,警方怀疑凶手可能将凶器抛下河里。经打捞发现一把匕首和一部手机,机主姓名为张磊!”
盛璋不禁浑然颤抖,张磊那个踩死蚂蚁都要忏悔的软蛋会杀人?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陈书杰,后者却仿佛猜到了某道题的答案似的微笑着说:“他只是第一个!”
无解之咒
“怎么会有这种事?”
“太荒唐了!”
叶亮和任健愤怒地抗议时,盛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陈书杰温和的声音把他从晕眩中救起:“命运是无法摆脱的,你们被自己的好奇心害了。那个群,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进的!”
“现在……现在我们怎么办?怎么解除这个诅咒?折寿也好,自残也好,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我不想成为杀人犯!”盛璋抱着脑袋,痛苦地说。
“无解!”陈书杰轻叹一声,“七天之内,你们一定会变成凶手,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害死某个人!你们很快就知道,成为凶手比成为受害者痛苦百倍……当时我满以为可以躲过去,但第七天的时候,还是杀了人!那个讨论组很神秘,每天晚上它都会自己出现,谁也不知道一开始是什么人建的,只知道它在不停地壮大成员,就像病毒一样蔓延在网络空间。”
“一定……一定会亲手杀人吗?”盛璋问。
“未必亲手杀人,但一定会以某种方式成为凶手!我建议你们不要蠢到想躲过去,躲不过去的,不如从现在起就准备好去接受成为凶手的命运,这样至少还能主动一点儿,也许躲几年,整一整容,你们依然能正常地生活!”
盛璋他们简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迈着疲软的步子离开那里的,无法承受的现实一下子将日常的一切击得粉碎。
这天晚上,有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盛璋按下接听,电话里传来张磊的声音:“帮帮我,求你了,我真的没杀人……真的……但他们都认为我是凶手!”
“张磊,怎么了?慢慢说!”
“那个疯子……那个疯子突然拦住我叫我答题,我说对了,他就用刀捅自己,溅了我一身的血,然后还把刀塞到了我手里……我吓坏了,太可怕了!我把刀扔进了河里,就跑了,但现在到处都说我杀人了,你要为我作证,一定要帮我……”
杀人嫌疑
一直到第三天,盛璋还是后悔不已,他不应该把真相对张磊和盘托出。张磊是一个懦弱的人,听到真相的第二天,他投案自首了!
张磊是第一个,那么第二个会是谁?
这两天,叶亮和任健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盛璋偶然间在学校的小山附近撞见叶亮,当时他正拎着一个袋子,手里拿着一个铲子。
盛璋浑身一颤:“你……你杀人了?”
“别管我,与其像张磊那样,还不如自己主动点儿!我是最早进讨论组的人,我比你们都危险,不能再等下去了!”叶亮用铲子指着盛璋,“这种时候你别装出一脸正义的样子,你早晚也会杀人!你要是接受不了,就自己杀自己好了!”
“自己杀自己?”盛璋眼神空洞地念叨着这句话。叶亮杀死的是学校附近的一个流浪汉,他的无动机杀人给警方带来了调查的困难,但是初次作案还是留下了很多漏洞,很快,警察就查到了这一片宿舍区。
“嗯,你那天晚上在寝室上网,有人作证吗?”警察在寝室门口问盛璋。
“没有!”
“没事,我们只是问问!对了,那边寝室里的叶亮同学,我们每次来他都不在,你发现他有什么疑点吗?”
“这……”
“不要紧,我们只是参考一下!”
“没有!”
送走警察之后,盛璋打开柜子,里面躲着瑟瑟发抖的叶亮,不停地念叨着:“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盛璋苦笑一声:“你先出来吧!”
叶亮刚刚爬出柜子,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血腥答案
进来的人是任健,只见他一脸阴沉,用喑哑的嗓子说:“警察已经怀疑到你头上了,叶亮!”他最近抽烟抽得很凶。
三人关上门,呆呆地坐着,之前任健曾经提议,三人既然早晚都要成为凶手,那干脆就相互帮助,反而有活下去的可能。
外面的警笛声慢慢远去,任健问盛璋:“想好怎么杀人了吗?横竖是一刀,躲不掉的!”
普通的学生之间进行这种对话,听上去有一种虚幻感。盛璋苦笑:“要不你杀了我吧!”
“也好。”任健拆下床架上一根沉重的钢管,掂了掂,举过头顶,“我可真来了!”
盛璋和任健素来是同寝室好友,他知道任健不会真下手,就大胆地说:“来吧,来个痛快的!”
谁料这一棍居然重重地打下,伴着一声沉闷的头骨破裂声,血飞溅了出来,溅到了任健的脸上。盛璋不敢相信地转过脑袋,自己的朋友竟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个恶魔!
“你干什么?”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的叶亮痛苦地叫出来。
“你……你想杀他?”盛璋几乎不敢相信。
任健突然爆发出一阵痛快的笑:“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既可以杀人又不用判死刑的办法,就是等!等我们中间有人杀人,并且被警察怀疑的时候,杀掉他!如果一定要杀人,那么杀死一个杀人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叶亮坐在地上倒退而行,他知道眼前的任健是真的要杀自己。
“对不起了兄弟!”又一棍,趣溅到了盛璋的脸上,粘乎乎的白色东西挂在鼻子上慢慢落下,那是叶亮的脑浆。
叶亮的身体抽搐起来。
“其实这个诅咒……”
“就是要让我们四人……”
“相互残杀……”
“为了等你先完成……”
“我几天几夜没睡……”
“谢谢你……”
一边叫嚷着,一边疯狂抡着钢管的任健,在吓呆的盛璋眼中已经形同一只野兽,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他的胃剧烈地抽搐起来,胃酸涌了上来,浑身冰凉,两手颤抖。盛璋捂住嘴冲了出去,跪在地上一边呕吐一边恸哭起来。
所谓厄运,最终要以这种方式来结束,他宁可自己去死!
他听见屋子里的任健正在报警:“是这样的……我问他是不是凶手,他突然拿刀捅我……我杀了人了,我很害怕,快来吧……”
他跪在地上回过头,看见昔日温暖如同港湾一样的寝室里,任健正咬着牙,用一把小刀扎自己的肚子,然后擦去指纹,塞进了叶亮的手里。
地上,叶亮的尸体蜷缩着,流着血,头骨的碎片飞溅在地上……
这就是最好的答案?盛璋颤抖着站起来,冲出楼去,发疯地跑着,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被动地躲下去,也绝对绝对不杀人!
校园杀人分尸案结案的时候,盛璋正在一个破烂的桥洞里躲着,手机关了,他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渴的时候就喝河里的脏水。
一天早晨,阳光照在他的眼睑上时,他意外地发现一件事:第七天已经过去了,他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死去!
他打开手机,几条短信跳了出来,第一条是寝室老大发的:“你哪儿去了?小琳跳楼了,你有没有良心,居然不回来!”
一下子,他觉得天崩地裂。
尾声
小琳的几条短信是这么写的——
“混蛋,你失踪两天了,我要报案了啊!”
“你该不是在外面勾搭哪个女人了吧?我现在上你的QQ哟,让我查到你死定了!”
“哇哇,你知道我在你QQ上看到什么了?那个组里居然有陈书杰!啊呀,大帅哥……当然了,我还是最喜欢你。快回来吧,我急死了!”
之后再没有她的消息,显然她也被卷进了厄运,最后,像盛璋一样心软的小琳没有杀人,却自杀了!
而这一切,正是盛璋的逃避带来的,他害死了小琳,成了凶手!
巨大的冲击让他的心麻痹了,甚至哭都哭不出来。这时,河水的倒影里,一只枯瘦的手搭在他的肩头。
“宿命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妙不可言!”那声音说。
他猛然回头,背后却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