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太夸张了吧?亲爱的,你是不是把她想象成一个小孩子?”
“哈哈!是你太无知了。她明明得了绝症,一个只能活几个月的人,你的态度还这么强硬?”
她象最后得胜的女王向他豪气万丈地掷出了最后得胜的王牌,同时,眼里射出冷峻的光芒。她想打量,她真地很想打量他在将他即将打入万丈深渊之时站在崖头那绝望的神情。
他不敢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唯一相信的是,这是一场梦,梦里的一切与现实中的一切是完全不同的,自己无非是在做着一个很可笑的梦!
然而怎么都抵挡不住天边滚滚惊雷轰轰而来,直夺头顶!
“你骗我,你何必骗我!”他转过身去,装作镇定,两只手却不住地抖晃。
“你大可以去医院证实一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我何必要骗你,其实说出来要好一些。你时刻都要记住,我是一个大善人,我是一个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大善人。瞧,我对待我的仇人象亲人一样,为了她,哪怕是付出我们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每一分钱。你知道吗?她一天的医疗费达到上万!你也许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了,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未跟她讲。我要她给我生下那个孩子,不论花多少钱,不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他。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悄悄守在她的身边,对她讲,我一定要好好把她的孩子养大,不,应该说也是我的。因为如果没有我,也根本就没有他。我已想了好久了,从小我就要教育他一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事:金子,金子。这个世界上,金子一定能够改变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的亲生母亲是为了什么而死的,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将来在我的培养之下一定能为我挣很多钱,这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买卖。我早就看清楚了,所以现在,我在她的身上不论投资多少都不会心疼。亲爱的,你说,是吗?你瞧瞧,我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我认为我可以做我们全中国最伟大的慈善家。”
“骗人!你骗……人。”那个骗字恶狠狠地从嘴里掏出,人字却杳无声息了。
傅留云盲然地一步步向门外走,眼前突然间昏花一片。
那日在巨大的楼顶上,她象一个圣洁的天使与他展开花一样的脸庞,强忍病痛和他诉说的决定,原来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快要死了。她竟然怀着他的孩子,为了拯救他,她快要死了。怪不得,如若不是这命运的驱使,她不会,她不会就这么乖乖地回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天哪,这就是命,这是报应!傅留云因为爱慕虚荣,追求金钱,才落得一个克子克妻的报应!这全是报应!
屋外开始下着暴雨,啪啦啦雷电齐鸣。
没有人见过豪气冲天的傅留云如此这般精神恍惚过。他的眼神迷离,象中了魔一样向前走。当他最后确认,终于站在那扇于精神错乱中寻找到的房门之前时,并没有马上去推开它。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象要等待奇迹的发生。
而那门象被施了魔法一样,竟在几秒之内轻轻地打开。
海棠的脸出现在开启的门缝中。
他凝视她,象凝视一块珍宝。
她在突来的惊诧中亦凝视他,象凝视神的来到。
“亲爱的,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他忽然流泪了。
“什么事?”她的泪也蓦然夺眶而出。
“陪我去天边好吗?”
“天边?”
“就是那天我们一起喝酒的地方。房顶上,可以看到天边的,那个地方。”
“为什么?”
“希望就是现在。”他再也止不住泪如雨下。
“去做什么呢?”
“我想,想问一问天。”
无语。
“问一问,苍天。”
她……泣不成声。
他和她一路无话。
在那八层楼里共同攀登的时候,他的手紧紧地扣着她。他用他的心通过这只手来传递他的悲愤,声声呐喊和痛苦,企图用这悲壮的紧然一握表达他无穷的懑语。
夜,是那样漫长而又黑漆。
天,绵延在无尽。
有着繁星的偎依的明月似乎已下达了审判决定后的刑期。
如走上刑场的死刑犯,他和她出现在空旷的高楼之上。烈烈的风在刮,为他们唱起了一曲深情的挽歌。
“我只是想问一问,”他沙哑着声音说:“你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以至于判了这样的死刑。一切罪孽全在于我。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我所爱的人没有罪。当初,是我想尽一切办法勾引了她,我,应该千刀万剐。”
“亲爱的,”她的声音就象是来自空谷幽兰。
他没有去看她,就已经明白,她变成了晓雯。此时此刻,她已完完全全,准确无误地变成了晓雯——他的旧情人。
她就是她,她变成了她来找他,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她来找他。
“因为我们的相爱,上天把我变成了一条红鱼。亲爱的,我们早就是受过惩罚的。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是我连累了你。王子,是我连累你失去一切,你为我变成了一朵白云。现在我要抓紧一切机会,让你回复你以前的地位和所有的一切。亲爱的,罪该万死的是我,那个穿红衣服的仆人。”
“要死,就一块死吧,干脆利落。”他突然恢弘一笑,一点都不畏惧,拉着她向楼顶的边缘走去。
风吹动了他的头发和衣袖。
“不,”她用力挣脱,浑身亢奋:“是我使你失掉了你的一切,我不能再让你为我丢下性命。亲爱的,请让我去死,让我用死去换回你所拥有的一切。”
“你以为我真地很喜欢吗?”他突然间痴痴地笑了,象一个傻子:“你想着我喜欢那些破玩艺儿比喜欢你更甚吗?亲爱的,”他俯下身,与她悄然耳语: “我恨不得砸碎它们,砸个片甲不留!你知道吗?宝贝!”
他已恨得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