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晨曦很后悔。
后悔的是此刻的自己竟没有在图书馆与辛逸羽一对一把话说明白,后悔自己牢牢记住了那句“不要轻信人言,只要信我就好”却还是畏惧不前,后悔拿起手机又放下,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却仍旧心怀芥蒂。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或许就是现在尹晨曦最真实的写照了。
有的决定一旦过了最佳时间,就再难决定。离图书馆的约定已过去3小时,尹晨曦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收到辛逸羽的任何消息,就像新买的蛋糕掉在地上,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尹晨曦穿着拖鞋,拎着一袋垃圾,这种时候,无论是什么,让自己有点儿事做才不会继续胡思乱想。
刚走出楼道,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辛逸羽,他在楼下等多久了?
“你……”并肩走着的两人在晚风的轻抚下异口同声的想要打破僵局。辛逸羽笑了,轻轻的一声。虽然尹晨曦没有抬头看他的脸,但脑海里也有他低头轻笑的画面。
“我跟秦琴聊了聊。所以来晚了。”
“不不,是我,是我爽约了。”
“如果有什么不解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好一些?”面对辛逸羽小心翼翼的问询,晨曦觉得如果再这样扭捏下去,就太不像自己了。与其让自己无边无际的猜测,不如问个明白。
“听秦琴说,有个女生在美国,一直在等你。”
“嗯,有。”辛逸羽说完明显感觉身边的人脚下停顿了,赶紧补充道:“我的继母,秦琴的母亲,她一直很希望我去美国生活。”
“不是邻居姐姐么?”
“邻居?美国的邻居?”
“嗯,秦琴是这么说的。”看着一脸不解的辛逸羽,好似她说了什么很莫名其妙的话。
“美国的邻居是男是女,我还真不太清楚,我没在美国居住过。”
“啊?”晨曦看着辛逸羽,仔细的回想秦琴说过的话,辛逸羽初中与他们分开,那么之前说的邻居家的小姐姐,就是初中之前国内的邻居了?何以又去了美国?成了他们的邻居?尹晨曦正自顾自分析着,辛逸羽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小脑袋。
“不如,今天就让你查个户口,你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尹晨曦脱口而出,双手抱胸,一副警察断案的样子,煞是有趣。
“我叫辛逸羽,周岁19,虚岁20,就读于申远大学建筑系,现在是一年级学生,身高186,体重65千克。”见辛逸羽煞有其事的开始自我介绍,尹晨曦也依样画葫芦开始提问。
“家里几口人啊?”
“祖辈爷爷尚在,母亲早亡,父亲另娶后有一异姓妹妹,名叫秦琴。”
一下子就戳到了别人最柔软的伤口,尹晨曦一脸愧疚的低下了头,辛逸羽顺了顺晨曦的马尾,似是在告诉她没关系。“我母亲离世的时候,我还没有太多的记忆,现在若是不看老照片,已经很难清晰的回忆起她的长相了。”见晨曦没有继续追问,辛逸羽决定还是自己把话说完。“8岁的时候,父亲和秦琴的母亲结了婚,当时年纪小,十分排斥,秦琴应该跟我一样,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组合家庭,矛盾不断。直到我12岁那年,他们决定移民美国,而我则留在国内,由爷爷奶奶照顾。”听到这里,尹晨曦发现秦琴也并不是全无真话,至少,辛逸羽的确是由奶奶抚养了。
“那奶奶是……”
“我奶奶,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年,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第二年?也就是辛逸羽13岁的时候?那时候他才读初中吧,哪儿来的高考啊……这个秦琴……
“奶奶去世后,秦琴的母亲强烈要求我父亲把我接去美国,是爷爷坚持让我留了下来。”
“爷爷现在也在申市吗?”
“爷爷现在被国家返聘,在帝都博物馆工作。”照辛逸羽的年纪,现在辛爷爷该也是60多岁高龄了,痛失妻子,独自抚养逸羽,如今还在为国家工作。
“围着我转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继续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呆在自己最舒服的环境里,爷爷现在正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对我而言已是万幸,真的很害怕来不及补偿他。”
“你已经很优秀了。”
听到晨曦的安慰,辛逸羽拉回思绪:“而且我现在也很幸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如果爷爷知道的话,也会很开心的。”听辛逸羽这么一说,尹晨曦觉得有些飘飘然,他已经想要把自己介绍给最亲的亲人了……
“那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录取通知是?”
“啊?”辛逸羽倒也是被这话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或许又是秦琴的恶作剧:“当然没有了,我和爷爷都很坚持要在中国学习建筑,虽然没有去清华建筑系,但申大建筑系更注重中国古建筑研究,而且也是有世界排名的。研究中国古建筑,传承中式建筑理念,是我和爷爷共同的信仰。”
听到这里,晨曦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别说什么传承信仰了,如今能考上大学就是最大的信仰了。
“晨曦,你喜欢汉语言文学专业?”
“嗯。”听到辛逸羽的询问,虽说自己历史拖了不少后腿,但想要读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心是不变的。听到晨曦笃定的回答,辛逸羽心里暖暖的,不仅仅是互相喜欢,连他们的学术愿景也十分契合。
深怕辛逸羽继续追问自己的学业,毕竟一个想考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人历史都过不了关,确实很丢人,想起秦琴说过的话,晨曦立刻将话题重新转回辛逸羽的身上。
“你是不是橙汁过敏?”
“我很喜欢喝橙汁。”
“那,你不爱吃生鱼片对吗?”
“生鱼皮很好吃,下次带你去吃日料吧。”原来那天不让自己吃有金枪鱼肉的寿司卷,是这个原因。辛逸羽觉得眼前的小人儿越发的可爱了。
“那……你很喜欢女生穿裙子么……”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辛逸羽转过身面对晨曦,双手托住了晨曦的小脑袋:“我只喜欢你。”
感觉额头上传来的柔软和温热,像梦里徐徐绽放的花朵,惊动了停靠的蝴蝶,尹晨曦此刻仿佛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们在干什么!”
沉静在甜蜜中的两人一齐回过头。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