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巷子
外人看来没有动静的铺子,里面忙得已是热火朝天。
“少爷,我这个柜子已经擦了三天了。”贾挂抱怨起来,脸都要皱成一团。
文里少爷虽然比他低一个头,但是眼神扫来,贾挂也只得赶紧用手在柜子上滑来滑去,示意这上面已经洁净无尘。
文里扬起的眉这才放下,他是这间还没开的铺子的老板,因此看是他的职责之一,他此时转头看向其他人。瑞福抢着说道,“东家,昨天,前天,大前天,我们还把芳草巷子整理打扫了一下,累得要死,但是想到为东家做事就很高兴,我们已经委铺子开张做好了准备,不知?”
之凌哂笑,“东家让你整饬,你累得要死,但是把巷子弄窄了算怎么回事?恐怕没几天,你就得恢复回去了。”
瑞福答道,“东家让我想办法让人能够留在芳草巷子,我这个主意,不是很绝妙嘛?东家喜欢花花草草,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特别能体现东家的品味。东家你说对不对?”
文里来回走着,不耐烦地看着,一会儿摸摸柜子,一会儿摸摸台子。听到此处,忍不住说道,“对对对,对你个大头鬼啊。”
宗磊、花欢、张青在一旁笑出声来。
瑞福理直气壮地说,“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也没见你们帮东家分忧,某虽然不才,可是做了,尽力了。有本事的,就不要在一旁偷偷地笑。”这次他学乖,没有再问东家对不对,这些天他大概已经了解到这位东家的脾性了。
“谁偷偷在一旁笑啦,我们是正大光明地笑你。”张青挺起胸膛,反驳道。“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能干的,屋台招幌是谁想出来的,不比你那堵路行径强上百倍?对家,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那也不是你想的,你横啥?”瑞福回应。
文里的脸色更不好了,“对对对,对你个大头鬼,你倒是说说,过几日,这个大屏风后面放什么,是个更大更光的圆么?”
“这个主意是花欢想的,想必有着后招吧。”说着张青后退了一步,让出了掩口偷笑的花欢。其他人则拿起扫帚,地下了头,装模作样起来。
“这……可以放我们铺子的名字啊。”不过随即花欢想到,这几日东家还在为铺子起什么名字烦恼,当时他还提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想到此处他识趣地闭嘴了。
“咳咳,师兄,老爷让你过去。”此时,一个扎两个小鬏的童子停在后院门槛。
“小童,你去回禀老师,等我调教完他们,就尽快过来。”
“师兄,可不要太久,今天是老爷给贴补的日子。”童春特意强调了贴补两个字,对文里挤了下眼睛,便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听见没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文里拍拍腰间,“虽然有的人的点子不是那么好,但是力所能及地出谋划策,你们的东家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店铺开张之前,月钱就不曾短少,那么之后更加不会,所以,务必窗明几净,等我回来,要更好。”
“是,东家。”大家稀稀拉拉地回应道,目送这华袍少年离去,当初来此也多少受这少年衣着影响,想一想了,只要有钱,店铺开与不开,又如何呢?这世上多的是有钱人,其中奇怪的,异想天开的,不知赚钱不易的,忽然冒出体验生活,散散财,也是有的,如今不是碰到这么一位么?
文里回到房间,长舒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倒一杯水解一下渴,便听到里间传来童春的声音,
“师兄。”
“嗯?”
“你这个匾额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文里边倒水,边懒懒回应。
“你猜啊,你不是最会读白字的么?”
“念柔的音?”
“对。”文里灌下一杯水,又倒了一杯。
“师兄。”
“嗯?”
“师兄,你这的桌子擦得真干净,都能倒映出影子来,难怪你会嫌弃伙计擦的桌子不干净啊,这是你自己擦的么,擦了几天啊?”
文里听到声响,赶忙走进去,怒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给我下来,不然……”他进到里间,找着童春的身影。
“嘻嘻,不然怎样?”童春的脑袋从挂落后探出,对着文里的背影说,“光溜溜一张台子,冰冰的,一点都不好玩,下次请我上来,我都不上来,差点滑下来。”
“没有下一次。”文里表情严肃,用手比了一个切过的动作。
童春没在意地笑道,“师兄就可以有下一次,小童就不行,师兄不愧是师兄。不过,文师兄。”童春面对已经转过身的文里,语气有着不属于小孩的成熟,“我建议你下一次换一个法子,每次都这样,连我这个三岁小孩都看不下去呢。”
“装嫩,你是三岁么,你说你是三岁我就要让着你么?”文里不屑道。
“师兄,我只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不要被伙计戳穿了,不是要你让我,你从来不会让我的,我又不是不知道。”童春做了个鬼脸,“师兄你的表情太可怕了,看你那细细的眼睛又凶又狠,还有一道大大的疤,难怪老爷总是给你那么少的补贴,你的伙计都是怕你但是不服你呢。”
听到此处,文里不禁咬牙切齿,“兔崽子,要不是你在老师面前叽叽咕咕,老师怎么会想到用考核来卡着月钱,一个三岁小孩,连加减乘除都没会全,就来算计人了。你很可以啊。”
“哦?”童春手中抛弃落下一个沉甸甸的锦袋,一蹦一跳来到文里面前,仰头看他,“你是怪我冒着风险,去老爷那里拿到这个袋子咯?”
文里的小眼珠,跟着那钱袋一上一下,他的语气姿态也渐渐软了下来。他立即诚恳道,“童儿,好童儿,你最了解师兄心意了,这个最近开店准备,正是开销大,前后不接的时候,人心浮动,诸事未定,需要这个……这个……”文里拿手比划着,面上的笑都要堆出了褶子,转眼已是从高高姿态到软语慰求。
童春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也不再拿乔,“小童自然是体恤师兄的,不然被老爷发现,那后果……不是谁能轻易承担的。”
文里忙忙点头,“这个我省得,不传六耳,不传六耳的。小童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有什么要求,你尽可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