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什么状貌的人?”文里随口问道,其实一般不是硬逼着他的,他都不想见。
“一个少年,还算清秀,比较瘦削,因为看他穿着一般,所以这几日我都推脱着,想来也不会得罪什么人物。不过他还算礼貌,并且日日都来,或许真有什么事情。”
“让他等着吧,我最近比较忙,有空了我会考虑见一见。”说完文里便要拂袖而去,他最近最想忙的事情就是再看一看赵心怡那册子上奇奇怪怪的图案,有人要见他?文里猜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也许还会央求他做什么而拿不出相应的报酬,那就很没有意思了。
瑞福心里苦笑,他知道这个少年大概是不要想见到文里了。又道,“东家,还有一事,最近有个后生,老是在我们店门口徘徊,不知是干啥的。”
文里给了瑞福一个白眼,“不知道干什么的,难道要我亲自去问他么?”
“东家我错了,我让宗磊去问。”
“不要问了,想想也知道,一个书生买不起店里的点心果子,但是又不甘心。只要他不妨碍生意,就不要管他了,毕竟不是在我们铺子里,而是在巷子里。”文里巴不得有人在外面妨碍着做生意呢,这样他也可以闲一点,卖出一个就要记账一个,最后账目还不是他来审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账不如少一账。
“可是……可是这后生总是晚上在店门口徘徊,那时已经打烊了。”瑞福道。
文里不禁大跌眼镜。他沉吟一会,这铺子开张确实有很多其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奇怪得零碎,而不是奇怪得有趣,也奇怪得无利可图,甚是无聊。
瑞福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要在他这个东家面前表现一下,有人来访则是说明他每日都在铺子勤恳工作,虽然他的地位是要较张青他们高的,完全可以偷偷懒,而晚上的情况则显得他是整日铺在铺子上。
不过关于香囊跟盒子售卖这块他已经相当于划给了瑞福,也算是可以跟贾挂的职责完整切分,其他涉及店铺整体运营的权力,还不能分割。于是只说“知道了。”便拂袖而去。
斜阳巷子
夜已深沉,文里毫不费劲地进入了饴心斋的居部,一切静悄悄地,而有一房间还透出微微火光,那里便是赵心怡的居处,虽然轻车熟路,但是有个引路的灯火倒是更加方便了。文里轻身功夫了得,并没有惊动什么人,走动间也没有声响,仿若鬼魅。
其时,碧玉桃红都已经睡下,而赵心怡近日总会夜半醒来,烛光柔和,她算是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不过刚刚做了梦,其时赵心怡也没有完全的清醒,而是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也许这样更加能捕捉到梦里的东西。
她纤手执笔,想要将梦到的奇怪的东西给画下来。此时风吹帘动,窗户半开着,帘子发出撞击的声响,赵心怡此刻想搁笔去关上窗户,忽然一阵幽香袭来,未及细细分辨,此时恰风停了。
赵心怡有些略见昏沉,却是手笔不停。她想要起身却忽然觉得腰身有些发软,这时恰巧有人从背后环抱,不致使她软倒,此刻赵心怡半明半昧,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是醒着还是睡了,也许是梦中在动笔呢。
“好险。”文里暗道一声,刚刚应该是有赵家的丫鬟从门缝看了一看,背影上没有发现异样,就迷糊着走了,可能这个丫鬟确实没有睡醒,只是下意识来看下自家小姐。
危机消除,文里此刻便觉得好香,这个赵家大小姐身上有一种香气,不是那么浓烈,但是如此近距离接触却又是让人不容忽视的。
此刻赵心怡衣衫单薄,文里贴覆其背,觉得是温温的,柔柔的,他也不知道其他女子在怀中是不是这个感觉,下次应该去万花丛问上一问。
文里年纪尚轻,也没有觉得如此贴近有什么不妥,至少抱着这个赵家小姐还是挺舒服的,也不太重,说是抱,其实赵心怡的重心大概还是伏在桌上,文里凑近了看,本想抽出她写画的稿纸,不过又怕如此她会骤然惊醒。
便停了手,细细观看起来。
此刻赵心怡正在一个画好的方块上斜添了一笔,接着又平行添了一斜,她忽快忽慢地在不同方块上各画了不同的线条。文里正自观察思索,也未解其义。此时赵心怡的手则伸向砚台,不过可能因为人在半昏沉中,距离砚台便远了些。
文里见她力有未逮,便将砚台挪了挪。
此时笔尖是触着砚台了,不过她的手倒是停在了上方,也没蘸到墨便又回到纸上画了起来,只是干枯墨丝。
文里没法,只得手握了赵心怡的手去蘸墨。他看得入神,也没有心思跟她道歉,反正她现在也不算醒着。直到松手之时,才感觉赵小姐的手又细又滑。
“不错,这手不错。”文里判断这是长期操持白案,多近面点的缘故,可见赵心怡于果子一道是认真的,经常实践。
饱蘸了墨水,纸上的图案得以清晰,虽然第一个因为墨水太过而画得模糊了,后面几个却是清晰可见。赵心怡在上面一串方形下方,一一对应着画,是一系列由上面方形演变而来的图形,再是,再下一行,则又是衍化而出的图形,离方形越来越远。
文里发现这图形越来越接近之前那册子上的各类图形,此时笔端也渐渐墨枯,文里忽然发现时间不早了,再过会儿恐怕天就要放亮。
他微微摇头,觉得有些遗憾,他捏住赵心怡的下巴,见其樱唇紧闭,只得喷了一口烟气在其面部,赵心怡慢慢伏倒在桌案,文里将笔从她手中取下,搁在笔架上。便掩门遁出了赵家。
等回到自己的糅心斋时,文里也不禁打起哈欠,毕竟半夜不睡有些困,他本欲去补个觉,忽然瞥见他的案台上有一物,忽然一个激灵。跑去一看,果然!
是他想得到的那本册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分明是沈重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