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结彩,灯红酒绿,我应该可以这么形容。即便已经入夜,但是镇子里很多人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纷纷忙碌着装点着镇子里的每个角落,因为苏河跟苏长都是东方人,所以婚礼的形式会更加偏东方一点,红色为主,各种灯笼,挂在各处,入夜时点起,只不过非但没有火红的意思反而显得有些惊悚,反正我是看得很是不舒服。
虽然苏长说得是一切从简,但是苏河却是将老底都给掏了出来,外围那些破旧到不行的烂平房,能修的就修,修不了的干脆拆掉,而黑眼镜也告诉我一个大消息。
长命镇,要搬家了。
苏河已经去考察过研究所所在的山中的城市,苏河直接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搬家!
旧的聚居地不会完全放弃,不愿意走的就留在这里,苏河也会保留一部分武装力量,让旧的长命镇成为一个前哨站。而新的镇子,就选在研究所了。
事实上这样也无可厚非,研究所所在的地方易守难攻,而且偏僻,虽然行进到那里没有大路,但是这对于已经生活在墙外面一百年的他们来讲,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当然这些跟我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对于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跟苏长结婚。但是现在莫名的,我的心中总有些堵。
可以说是因为那个游侠的死,也可以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心中从哪里来的那些负面情绪,我没有立刻回到家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出来浪的人,更多的时候我更喜欢呆在房间里,哪怕我什么都不做。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不想回去面对苏长,我明白这一切都是苏长所为我所做的,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有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
我跟守大门的战士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出去走走。
“唉,你确定要出去吗?最近游侠多得很,那些黑皮狗下手可是凶的很。”(因为游侠总是一声深色的制服,而且还有灰黑色的斗篷,所以很多墙外面的人就戏称他们为“黑皮狗。”)守门的战士不晓得从哪里搞了来了半截香烟,正一点一点的抽着,仿佛在吸食什么绝世的好东西。
我摆了摆手说:“那些家伙我还不放在眼里,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呢?”
守门的战士友善的笑了笑,并没有将我的狂话放在眼里。而我也不是很在意他们是否真的相信我的话,我缓缓地走出去,我甚至能够听到他们偷偷的相互询问,我这一走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没有想过不会回到镇子里,回到苏长身边,除了长命镇,我能够去哪里呢?我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别人给的,没有容身之所,只能够寄人篱下。我还能够去要求什么呢?现在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已经梦寐以求的了,那么我在难过什么呢?难过那两个游侠的死吗?他们认得我,如果可以,是不是我能够将他们给救下来呢?我用力的摇摇头,排除自己的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救游侠,在聚居地简直就是大罪,如果我敢开口,被吊在木桩上腐烂的可能就是我了。不仅是我,对于苏长来说,也会遇到更大的危机,救一个游侠的命,苏长恐怕下场会比我更惨。
我咬紧牙关,绝对,绝对不能够暴露一丝一毫,安安心心的跟苏长结婚,留在镇子里就这么渡过一生,也挺好的。
“挺好的。”我轻声对自己说。
“你来真的?”我体内的家伙忽然惊呼,我皱眉道:“你这东西,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的,问你什么又都不肯说,你到底想干嘛?”
这家伙忽然支支吾吾了起来:“我只是关心你啊,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宿主,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我的死活啊。”
我被它给逗笑了:“前几天你可不是这种态度啊。”
“你好歹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就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它说。
我听出它话中的意味,然后说:“你似乎特别不希望我呆在这里?”
“出去闯荡嘛!干嘛窝在这么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它说的话完全不能够让我信服,这个家伙满嘴就没有一句实话,我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小爷我还就铁了心呆在这里了!”
那个家伙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那你就忍心放弃你那些死去的战友所寄托在你身上的东西了吗?”
“那你他妈的倒是把老子的记忆还给我啊!”我忍不住咆哮,说实话,我已经忍这个鬼东西很久了。
这一下,我倒是把这个家伙给震慑住了,它不再说话,又悄悄的潜了回去。发泄了一通,我的心情舒畅了许多。我看了看天色,我也走出来一段距离了,再走估计就要遇到感染者了,我可不想沾染一身血回去。
刚刚转身,忽然右手边的树林传来阵阵的沙沙响。我猛然转身,拔出手枪指向面前:“你的动作有些大了。”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游侠,面罩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上半张脸上还戴着一个单眼夜视仪,让人基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他没有说话,而是先缓缓地将面罩推下来,露出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林海,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会拿枪指着我。”
“你认识我?”我本能的想要垂下手臂,但是马上就立马又惊醒起来。
“白天的时候隔得远,我不敢认,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他说。
“林海,你背叛了你的信仰了吗?”我后退了两步,然后说:“什么信仰——”
他推开夜视仪,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听到我的话,皱起了眉头,我心中一慌,然后赶紧道:“我失忆了!我失去了我所有的记忆,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有什么身份,有没有亲人朋友——”
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说道:“原来是这样,这样就能够说得通,你为什么在拾荒者的营地了。”他走近我,然后张开双臂,我迟疑了一下,然后也张开双臂跟他拥抱了一下。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他轻声说。
我竟然感受到难得的心安,我说:“我也算是死过一次吧,不过还好,挺过来了。”
“跟我走吧,他们都在等你。”他松开我,然后说。我差一点点就要迈开步子跟他走了,但是想到苏长,我不禁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我。
“我——”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也并不着急,静静的等着我的下文。
“我,有些东西,反正,我不能跟你走。你离开这里吧,镇子里最近抓你们严的很。”我说,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然后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突然火光亮起,他看了一眼,然后说:“我们会尽快救你出来的。”
“不是——”没有等我说完话,他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我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够把剩下的话给咽下去。
火光是苏长带着人出来寻我了,夜晚感染者异常活跃,发动机的声响可能会引来它们,苏长就徒步带着人出来找我。
我朝着苏长挥了挥手,苏长扔掉火把冲进我的怀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苏长的声音闷闷的。
“出来透透风。”我说。
“我以为你要走了。”
“笨蛋,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