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袍的少女单脚立在一座巨大的石碑之上,风托起她轻盈的身子,任由它们吹动自己的衣衫。掩藏在白袍之下的裙摆在风中轻扬,一圈圈的余音也在这天际回响,落在耳畔的声音,竟也如此悦耳。
雪亮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天边虚无的地方,仿佛自己的心脏也被虚无填满。
她在看着什么,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去看。
嘴里哼唱着无名的歌谣,回忆涌来,犹如潮汐将至,岁月迷茫下的人儿,也显得有些悲凉。
没有风的地方出现了风,没有雨的地方落下的雨,没有声音寂静的世界开始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声音。
她就这样看着,像是看一幕无声的舞台剧,看着他们起幕,看着他们落幕。
小人物扮演着小人物的角色,大人物扮演着大人物的角色,配角亦或是主角都开始一一离场,一场剧终了,人也就散了。
像是这般简单。
却也如此艰难。
曲再美,也有终了的时候,剧再精彩,也有落幕的一刻。
等待与终结,
生与死,
假如找不到生的意义的话,便也只有死了吧。
假如死反而是一种解脱的话,也算不赖,不是吗?
漫长到极致的等待,连封界都无法忍受了,那么自己呢?
她扪心自问,也许自己早就等不下去了,这寂死城,这妖古天地是逆转命运的契机之所在,也是束缚命运的牢笼。
寻道,寻道,
道是什么?
如果静下心来去想,这道也十分可笑。
为命运所困,为情所苦之人大有人在。
人世间的辛酸苦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便是修了仙也未必逃脱得掉。
只是倦了,厌了。
……
王川掉入了寂城的冥狱里,是他原本存在的地方。
应该说,他一直都在冥狱里,只是在某个时刻,他的思绪或者灵魂,进入了死城。
前一刻,
是他第三次进入死城所经历的时间,这一次进入死城与以往不同,因为这改变不仅体现在他的记忆与精神上,更在身体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最后一次到达死城是他以完整的姿态进入的,所有得到的结果也是‘真实’的。
这一点,从他已经适应了冥狱里充斥着的“死气”可以看出来。
王川的身体几乎是被劫经重新塑造了一遍,凝聚妖脉的同时,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与冥煞以及寂灭之力相交融,也因此,他此刻对于冥狱的适应力可谓今非昔比。
残缺的石壁残片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的波动,王川的脸上浮现一种难言的神色,紧紧地抓着它,目光慢慢变得坚定了起来。
此时他的位置与原来的地方还是有些许的差异,位置应该还是原来的位置,但原本这里存在的东西却不见了。
目光闪动,王川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没有过多地停留,他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冥狱的骨海里奔跑。
已经妖脉境大成的他,无论是体力还是速度都远远不是当初可比的,以前至少要走上数日的距离,他片刻便超越了。
这是冥狱对他的排斥力减小的结果,第十五条以精神力凝成的妖脉使他变得更加冷静,也能够沉下心来思考,头脑也比以往清晰许多。
王川能感觉到,以自己此时的修为,在外界只会更快,只是因为这冥狱里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排斥着,束缚着自己。这在自己境界还低的时候感觉还不明了,但此时修为大进的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这方天地对自己的压制。
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在这骨海中一晃而过。
王川不敢停留,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冥狱在苏醒着,准确地说在不断扩张,所以虽然他回到寂城的位置没有变,却再看不到那些石碑与巨木。这变化恐怕一直都在发生着,只是以前的变化是潜移默化,并不剧烈。但此时因为死城的消失,冥狱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复苏了。
而且,那股压制的力量也在增强,过不了多久,恐怕王川会被压得动都动不了,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与一般的妖脉境修士不同,普通妖脉境的修士不过是凝聚了九条明脉而已,这样强度地奔跑很快就会力竭。
妖灵力可以为修士提供气力,但妖脉境九层及以下的修士的妖灵力无论是量还是质都不够。
王川是妖脉境第十五层,远远不是寻常修士所谓的妖脉境‘大成’可比。所以即使是看起来仿佛妖脉境第九层修士全力奔跑都不及的速度,他也依然只用了三分气力而已。
不是王川不想更快,而是他需要维持一个合适的速度,让自己消耗的妖灵力与恢复的妖灵力相平衡,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找到记载劫经的石壁是离开的关键,而且他也记着自己的承诺,带被囚禁的少女离开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封界前辈想必也无法拖延那个怪物太久,只有抓紧时间逃出去,才有生机。
这样想着的王川抬了抬眼眸,随即发现远处一片石碑的影子。
按耐住兴奋的情绪,逐渐加快脚步,王川是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的,所以也在克制着自己的速度。
毕竟,即使看上去再安全,也必须保证自己体内妖灵力的充足,只有无论何时都保留有一战之力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远处的景物越来越清晰,王川直到靠近了那颗通天巨木,才放慢了脚步。
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一座巨碑上的那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