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和孚玉国的人搞好一下关系,嗯,目前看来,孚玉国女王对使团还算照顾。”安羽琪低着头,闭目犯困,继续说道:“同时让西宁主处理一下先前使团门口那件事情,终究是将西宁主的宝贝兔崽子打了,总得处理一下……”
听到宝贝兔崽子五字,老管家和暗卫头领同时微微一笑,觉得大人说得极是。
“……免得影响了此次出使的正事。第三,我要吓吓魏子福,不管西宁主信不信我丢出去的那包食儿,但想来他应该会在暗中将流程弄得快一些。”
安羽琪打了个呵欠,一路马车之上竟是呵欠不断,看来确实是累得够呛,今日入宫之后,竟是没有半点儿休息的时间。
“呆会儿做什么?”老管家小声说道:“这毕竟是敌国上京,我们两眼一抹黑,要不要联络一下四处在上京的耳目?”
“说过不要。”安羽琪将拳头塞在嘴边,强行止住要夺嘴而出的那个呵欠,倦容难去应道:“不要让那些探子冒险,还没到那个时候,呆会做什么?睡觉就好了,明天等着魏子福来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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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经由各种途径,汇集到上京西南角那处别院里。使团确认,孚玉国先皇已经秘密进入了上京,至于关押在什么地方,估计只有那几个重要的人知道。这事儿说来古怪,孚玉国朝廷轰轰烈烈地在分水河迎着,回京却是悄然无声,想来云琳与那些想孚玉国先皇死的人,还在进行着拔河。
对于安羽琪来说,孚玉国先皇的死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准确来说,一旦进入孚玉国上京,在没有足够把握动用四处潜伏在这里的暗力量之前,安羽琪根本没有能力去考孚玉国先皇的死活。
而另一方面,很明显安羽琪向西宁主抛去的那个提议,开始起作用了。那个提议里蕴藏着的巨大利益,成功地诱惑了某些人,魏子福很快就早上门来了。安羽琪清楚,这些事情看似隐私,但上京皇宫里的那位女王一定会在暗中观望着这一切。
对方不会完全相信安羽琪,但总会试一试。
安羽琪完全不会相信对方,但抛出去的饵,总指望能钓起一些什么。不过北岚主从回到孚玉国之后便一直销声匿迹,这让安羽琪有些提心吊胆。若说这些人中她最惧怕的人,那便只有北岚主了。就算是孚玉国先皇重新站出来,她都不会感到如此的坐立不安。北岚主没有工作,比她有动作还要令人心惊,因为没人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忽然露一手出来。而或许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足以影响所有事情。
魏子福表面上似乎还在拖,但其实谈判的双方都已经感觉到流程的速度已经渐渐加快了起来,虽然仍然比安羽琪强烈要求的底线迟了些。总归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师团终于拿到了割地赔款的条约。
这一日天空晴朗,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赘云,安羽琪手搭凉蓬,遮着阳光,唇角绽起一丝笑意,想到那一世小学时候写作文时经常用的开头。
她很开心,也有些隐隐的兴奋,在孚玉国多待一日,她便觉得危险多上一分。藏在暗处的北岚主一直没有半分动静,这令安羽琪很不安。她知道北岚主在等,等待一个最佳时机。而还有什么比使团留在上京这个机会更好的?
忽然,安羽琪的心忽悠一下,因为她想起之前去大齐街购买东西时候店主曾经说过,过不了多久,便是孚玉国女王的寿诞了,那么……
就在当日下午,大齐帝国朝廷的文书经由官方途径递到了使团,信中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说孚玉国女王的寿诞将至,朝廷令使团延期回国,将这件大事办完后,再行回国。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国间的外交来往,碰见女王过生日这种事情,总是要凑个热闹的。只是这次的事情中到处透露着一股子不对劲儿,令安羽琪很是不舒服。
“女王大寿,咱们代表着朝廷颜面,这礼物总不能太寒酸。”富贵琢磨着,“要不然喊下面哪位大人去大齐街逛逛?”
听见大齐街三个字,安羽琪连连摇头。
“那送些什么?”富贵开始头痛起宫宴送礼的问题。
安羽琪早就有数,将手一挥说道:“到时候我写首诗,裱好一点就罢了。”这话听着狂妄,但身边的几个下属却是连连点头,诗仙安羽琪的诗,那是天下难求。孚玉国女王本就对安羽琪关于文学方面有一种盲目地崇拜,若是能得到安羽琪特意为她写的诗,一定很满足。
不过……安羽琪的字可确实拿不出手,除非用羽毛笔写,否则就她那拿笔姿势,犹如拿着一把刷墙刷子一样,真难以想象她写出来的字是什么样子。
连着三天,使团方面还在处理与孚玉国的外交事宜。北岚主那方面用拖字诀,女王那方面也要用拖字诀,唯独宫中,需要想办法接触一下。安羽琪曾经动过念头,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位北岚主,却被老管家阻止了。
福林也认为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去做,如果对方需要,自然会找上门来,安羽琪进入上京之后做的事情,以福林的专业眼光看来,实在是一塌糊涂。
大齐帝国的使团安静了下来,就轮到别的势力着急了。紫衣宫女意外登门拜访,传达北岚主方面的致意,西宁主也重新邀请了安羽琪几次,安羽琪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推托掉,对方也没有办法发脾气,反而是西宁主有些心痛到嘴边的肥肉溜掉,在魏子福面前哭丧着脸催了好几次。
安羽琪推托所有宴请的理由都很充分,因为这两天她经常在陪一位将军聊天,以那位将军的身份,不论是西宁主还是别人,都不可能将不满发泄在明面上。
孚玉国上京一条幽静的街巷之中,两人正在散步闲聊,话语轻轻飘了起来。
过了许久,云琳笑了笑,豪爽说道:“安大人的见解果然不一般,真可惜不是为我孚玉国效力。”
安羽琪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她对于云琳这个奇妙地姑娘确实没有拉下水或者诬陷的想法,只是与她一路闲谈,总是会让自己觉得很放松。
穿越之后,安羽琪一直经历许多有趣的事,认识许多有趣的人。此次出访孚玉国,很大程度上也满足她这个精神需要。虽然一路上夹着暗杀阴谋,事情并不如何有趣,但认识了北岚主和云琳这两个有趣的人,安羽琪觉着已是比较划算。
二人复归清谈之道,不外乎是在哲学神学这些玄之又玄的门道上打混,反正安羽琪有前世的中哲史打底,从理论里随意拈几条出来虚应着,便让云琳大感吃惊。只是许多年之后,云琳姑娘缓缓回味,开始整理安羽琪的理论,这才发现当年那个年轻人竟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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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云琳,安羽琪神高气爽回到使团,却在门房处接到一个令她郁闷的消息。她皱着眉捏着手中那封来自孚玉国宫中的来信,不悦地大跨步走进院子,吩咐门房把门关上,谁都不许离开。
门房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赶紧照做。此刻整个使团中任何一个人都明显感觉到安大人的心情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很糟糕。
在房间里,安羽琪冷冷看着富贵问道:“这个使团,究竟我是正使还是大人是正使?”
富贵好生不安,有些紧张应道:“安大人何出此言?使团自然唯安大人马首是瞻。”
“好好好。”安羽琪笑了两声,骂道:“那富大人来告诉我,为什么今天入宫,那个女王居然说要把云琳嫁给我朝皇上?这是何等大事!为什么出使至今本使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在鸿胪寺太常寺这些天都把出嫁的事情安排妥了,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回程的时候还要送亲!”
富贵大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笑着回道:“大人,这您可别怪下官和富林大人,使团只是转了封皇上的亲笔书信,给孚玉国的女王,咱们这些做下臣的哪里知道,竟是两位皇上在信里就定了婚事。等这事从宫里传了出来,咱们还能说什么?这件事情本来是要通知大人。但大人前些天经常不在使团。所以误了些时辰。”
富贵眼珠子一转,知道这位年轻大人有些生气。笑着递了封信过来:“正式的国书马上就到了,这是朝廷的密信,表明了陛下和女王的态度,当然是愿意成就这门婚事……不过,下官还要这里提前恭喜安大人,护送云琳将军回朝,这是何等荣誉?而且下官见那云琳将军与大人似乎交情还不错……”
剩下的话,富贵没说,安羽琪也懒得问。不用说,他们一定私下里又研究着她是否和云琳也有一腿。
“恭喜个屁!胡闹!”安羽琪一想到又横生些事情,好生恼火,笑骂道:“这两个皇上真是吃饱了撑得,闲的蛋疼么这不是?也不怕把我们这些跑腿的累死。”
富林吓了一跳,心想这话何其大逆不道,赶紧开解道:“朝廷的事情,有朝廷的规矩。但宫里的事儿,有宫中自己的渠道,大人也不要太过在意。”
安羽琪点点头,心想这联姻之事虽然似乎有些胡闹,但看两方朝廷如此着急,想来也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局面。只是大齐帝国孚玉国并称当世两大强国,如果这两个国家一旦联姻,那些躲在边远处偷笑度日的小国皇帝只怕乐不起来了,当然,最头痛的,应该还是云梦国那个从未蒙面的草原王才是。
“不行!”出乎所有人地意料,安羽琪霍然站起身来,一挥衣袖!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齐王身边又要多一个女人,而且是与她交好的女人,安羽琪这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起来,下意识地喊出声音来。
身旁几位近身官员张大了嘴,不知道安羽琪听见皇上的婚事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安羽琪的反应居然……不行?!
安羽琪一时失态,眼角余光看着众人愕然神情,心头一片糊涂。马上却醒了过来,哈哈大笑道:“皇上大婚,一定得隆重。回头等正式国书下来了,就满世界的去敲锣打鼓去。让其他那些个小国知道知道我们两大国联姻的事情,也好起个震慑作用!”
她掩饰的极好,众官员哈哈笑了起来,说安羽琪幽默,又说回京后定要上府叨扰。
安羽琪也是眉飞色舞,满心欢愉地与众官员说着闲话,像极了一位听说两国联姻替皇上兴高采烈的臣子……
众人散后,安羽琪一个人走到了幽静的后院,站在廊柱之旁,看着南方天空从满天黑云地空隙中钻出来的星辰,良久无语。
云琳要嫁人了,娶她的是齐王!
齐王竟然又要多女人了,而且那个女人是孚玉国的将军!
安羽琪眯着眼睛,看着天上并不明亮的星辰在夜幕重云间忽闪忽闪,一阵心悸,脑中全是这句话,这件事。
虽然安羽琪心中清楚知道齐王身为一国之君,身边一定会陆陆续续多女人的,但却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么令她措手不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任凭他身边多出千百个女人来,她也可以装作无视。可这次声势如此浩大,对方竟然是在孚玉国素有镇西大将军之城的云琳。
一个是男权主义,一个是女权社会。凑到一起会有幸福的将来么?他们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究竟谁上谁下?
觉察到自己想偏了的安羽琪连忙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在确定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