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县
村子与青县离得不是很近,当溥夜走到青县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下。而县里的人早早回了屋子,关好门窗,一瞬阎整条街道上空空荡荡异常的安静。
天色已然完全暗下,溥夜在这无人的街道上走着,看着回周想着有没有可以落角的地方。顺便打听打听刘晓燕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可如今眼下这番场景,没有什么人可以打听的。
晚间的风清冷,吹得街道上店家挂着的木牌相互碰撞发出“啪啦”的声音。店的前边挂着两个白色的酒字纸灯笼也吹得轻晃。店门敞开着。在牌扁上刻有“客来居”三个棣书大字。温和的灯光只此一家。
溥夜目光看着店内,由其是顶上三字面色带些犹豫却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客来居内,几张桌子坐满了酒客,柜台前的红衣女人正算着账。老板娘的手快速的拨动着算盘,人抬头看了眼进来的溥夜,手不停息地继续算着。
“喝酒还是住店?”
“住店!”溥夜轻声应道。目光撇过四周的酒客,又转向老板娘身上。柜台前的人穿着一身红衣,一块灰色的大布披在身上也不显得碍事。看着人的模样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微卷的长发由两根木筷挽起,松散几缕下来。浓妆艳抹,却不让人厌烦。
老板娘忙完了手中活,把账木与算盘一收。右手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抬头两眼看着他。
溥夜顿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了钱带子,取出几个碎银放到了桌上。老板娘微敛起了眸子看着桌上的碎银却没有说一句话,神色有些怪异却没有让人察觉。
“溥夜问:“可够?”
老板娘伸手将桌上碎银收好,朱唇半启有半柔半媚的清冷声音缓缓说道:“钱够了,我带你上楼去!”说着便找了一大串钥匙,执着灯盏便带人去楼上。
人带着他上了三楼,边走还不忘叮嘱:“进了屋子就早点休息,也别出来了。知道么?”溥夜跟在人的身后,乖乖回应道:“知道了!”
老板娘脸上满意一笑,转了角便停下了脚步。用她那手中的大串钥匙找了几下,接着将找到的钥匙“嗦嗦”几声把锁打开。
“吱呀——”
木门被人推开,老板娘执着灯盏了进屋,她把屋内桌上的灯盏点燃才退了出去。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老板娘,我有些事想问你,可以吗?”
人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对着他说:“你问。”目光悠悠地看着溥夜,手中烛盏的火焰跃了一下,烛光映着人没有情绪的侧脸上。
溥夜又继续说:“我一个外乡来的,听这里的人说:青县内抓年轻的女孩为贡品祭祀,也不知道贡奉的是哪位神仙?”
“你一个外乡来的也不怕这些儿,倒是对此感兴趣的很”老板娘向人说道:“也罢,我说了,你就早些休息!”
“好。”
老板娘:“青县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里每隔半年都会将一个年轻的姑娘收拾打扮送往易河,不论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还是什么,只要是个姑娘打扮成新娘子第二天被人抬往易河贡给易河的水神。以保水神不怒,保证这大岚山下风调雨顺。若是没年轻姑娘做贡品,也误了祭祀的时间。那易河的水会淹没整个村落县城。你说,要全村县城平安还是要一个姑娘平安呢?”
她的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地看了人一眼。
溥夜微皱着眉,在这种取与舍的问题上。大多数人宁愿以一换十。只要一个姑娘就能保县城内的所有人平安。
老板娘见他沉默,也就没有再说下去。转了身子道了一句:“明晚就是祭祀的日子,抬新娘的人会在天黑的时候经过巷子去往易河。你若是不怕,便可去看看那所谓的“易河水神“。”
“谢谢老板娘!”溥夜道了声谢,见人下楼也就回了屋子,将门合上。
楼下,老板娘缓缓从梯阶上走下来,到了柜台前拿出了薄本与算盘又继续算了起来。
酒桌前的几人见她又在算账,眼色一使便有一个男人起身上前凑去。
男人满身肥肉,肥头大脸的。那小小的眼珠子几乎笑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贼模贼样。
“老板娘,刚才那小子似乎看起来不错啊……”男人贪婪地看了眼楼上,“身上似乎有……”人口中的舌头变得异常的长,像冷血动物的舌头一样又长又大,舌尖还分着叉。看着极为诡异和恶心。
人停了下来,目光闪出寒光看着他打断道:“他是我玉娘的客人,怎么?你想在我玉娘的地盘上动人不成?”话里皆是警告意味。
男人一下子便怂了下去,连忙开口讨好:“不敢不敢,谁敢在玉娘您的店里动人了?我就说说……说说而已。”
玉娘冷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又算了起来。男人只好转身回到位置继续吃酒。
叮咛……
叮咛……
一声声银铃轻响似有似无地店外传进店内,隐隐约约。悬挂的木牌不安分地碰撞作响,烛火暗了一下又明亮起来。
几桌的酒客本喝得几分醉了,听到这若有若无的叮咛声,顿时清醒了不少。玉娘身子一僵,她抬起了头看向店门口。一个身穿雪白丧袍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走得无声,脸上带着一张笑脸的白色面具半隐于帽里。脖颈上绕着血红的红线。身上披着一件极为诡异的黑色外套,外套很大,披在人身上半松半垮。他每走一步,伴随着叮咛气氛就凝重一分。
酒客们呆呆地看着丧袍男人,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子颤抖却是不敢动的模样。
玉娘苍白着脸,本来浓妆艳抹的脸上变得更白了。只见来人从那宽大的外套袖中伸出手。人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通黑,纤细且长带着阴白。在人手中一个钱带放桌便又收了回去。
“客人,请跟…我来!”玉娘语气变得极为小心恭敬,压抑着齿间轻颤。拿着烛盏便为人带路。
见丧袍男人上了楼,众酒客也不敢待下去了。连忙把酒钱放在了桌上,逃命般地匆匆离去。一时间,整个店内便空空荡荡更为安静了。
男人跟着她上了三楼,溥夜在屋里一直没有睡着。只觉这店里顿时变得更安静了不由起了身。
“这边请……”玉娘边引路边道。
这一句话恭敬的语气让屋里的溥夜微愣。什么大人物让这老板娘这般恭敬?
“吱呀——”
房门被人打开,老板娘愣了一下停下脚步,脑中一片空白。男人也停下了脚步,眸子透过面具看着开门的人。身子轻恍,却没有人发现异样。
溥夜也是愣住了,呆愣看着男人,一身丧袍,颈间缠着红线却看不到脸。
玉娘连忙回过神来,对着人说:“天色不早了,还不回房休息!”
“哦…哦…好”溥夜应着声,玉娘又对男人说:“这边请儿”男人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迈步而行。
“叮咛……”
一串雪银色的东西从人身上掉了下来,溥夜本要进屋,听到清脆的声音便向声响处看去。见人身上掉了东西,弯下身子捡了起来。一串雪白银色的小铃铛,银铃很小,很精致呈菱形。上面是一张张笑颜鬼面,腥红的眸子正看着他。
“那个…你的东西掉了!”溥夜朝二人方向开口喊道。
丧袍男人再次停下了步子,转过身去看着他,还有人手中的铃铛。
溥夜走了过去,男人自然的伸出了手。溥夜将铃铛放入了人的掌心。便听到一声极为好听的声音:“谢谢!”声音温和,像水柔和带着月光的清冷之色。
溥夜再次看人,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看着那在拐弯处消失的白色身影,喃喃轻念:“白无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