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南笙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挣扎着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过来,睁着迷离的眼睛呆呆地打量了房间一圈,然后就像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似的,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哪?南笙忍着想要尖叫的冲动,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才拍着胸口安慰自己道:“还好还好,衣服还在。”
南笙拍着脑袋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老天啊。正当南笙在床上捶胸顿足暗自懊恼的时候,正躺在沙发上浅寐的苏轶也清醒过来了。
“你醒了?”苏轶起身走到床边盯着南笙看。
不知是喝酒的缘故亦或者是半夜嗓子干哑忽然开口说话,所以声音显得沙哑又慵懒,南笙觉得性感极了,还不合时宜地咽了下口水。
苏轶一直盯着南笙看,当然也发现了她这一动作。他以为她这是酒喝多了,口干。于是又问了一句:“口渴了?”也没等南笙回答就转身走向厨房去倒水了。
南笙想这个人这种自问自答又自以为是的臭模样还是没变,回忆起种种往事,南笙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又格外熨贴。
南笙从苏轶手里接过水杯,一边喝着又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干净整洁的单身公寓和他的主人。四年了,眼前的人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还是从前的眉眼,从前的模样,只是经过时间的洗礼,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从一个文质彬彬的青春少年蜕变成一个稳重干练的建筑设计师,多了些世故圆滑,有着恰到好处的绅士气质,但又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令人无法接近,没变的也许还有一份泰山压顶也毫无变色的冷静自持。
苏轶看着出神的南笙,眼眸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由开口道:“天亮还早,再睡会吧,因为你实在是醉得厉害,所以才把你带回我这里的,放心,什么事也没发生。”
南笙听了苏轶的解释,脸上浮着莫名的红晕,半响才呐呐道:“好,麻烦你了,还有谢谢。”
说完也不等苏轶给反应,就把头埋在被子里管自己睡去了。
苏轶看着南笙的反应失笑,眼角眉梢都是那么地温柔,可惜南笙把头埋起来是看不到了。
南笙早上起来的时候,苏轶也已经起来了,并且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剪裁得体的西裤衬得苏轶的腿笔挺修长,干净的白衬衫,精致的腕表,一丝不苟的头发,无一不显示出这是一个精明世故的男人。
南笙觉得还是要离这个狐狸远一些才好,从前就斗不过他,如今更不可能了。所以南笙决定一路装傻到底,把昨晚的一切都当成醉酒的梦,什么也没发生过。四年的时光,不是一句“我回来了”可以填满的,既然还没想好未来,如今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南笙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随便洗了把脸就拎着包准备告辞了。只是走出来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丰富的早餐,一锅冒着热气的白粥,一碟煎饺,一笼小笼包,还有热豆浆和油条。南笙看着眼前这桌早点实在有些意外,傻眼地看着不知作何反应。苏轶微笑着招呼傻愣站着的南笙过来吃早餐说:“除了白粥是我自己煮的,昨晚喝那么多酒对胃不好,先喝点白粥垫垫。其他都是楼下早餐店买的,不知道你口味有没有变,我都各买了点,你凑合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南笙觉得自己应该硬气点的,客气推辞,然后开门走人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好。”都是这不争气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馋的没边了。
阳光从窗台上洒进来,温暖明亮很有家的感觉,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把早餐吃好,恍如一对真实普通的小夫妻一般居家过日子。
南笙从下车到回到家里,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很不踏实。脑海里不停转换地出现现在的苏轶和以前的苏轶,南笙忍不住想,苏轶我们还能回得去吗?回到我们刚开始认识的夏天。
2006年8月,正值苦夏。初中早已告一段落了,南笙中考成绩不错,顺利升入H市的重点高中——文渊中学。
因为南笙出色的表现大大地讨好了爱女如命的林妈妈和南爸爸,所以这个暑假南笙过得是相当快活啊。每天都是悠哉悠哉地混吃等喝,真是要啥有啥,南笙想要是这种日子能永远这么过下去得多幸福啊。
不过日子总是这样,当你过的太顺心的时候,总会给你找点刺激,就像是平如镜面的湖泊,总有顽皮的风偶尔经过吹起一阵阵涟漪。
南爸爸的工作单位策划了在八月中旬的周末到邻市S市的双溪漂流进行避暑活动,还有各种烧烤美食等,活动内容丰富,而且允许带家属参与。南笙本来兴致勃勃地要跟着南爸爸和林妈妈一起去的,不过临出发前一天有点着凉感冒了,所以林妈妈就不打算去了。不过南笙不想让南爸爸和林妈妈扫兴,所以力劝他们两个去过个二人世界,并再三强调自己只是轻微感冒并不严重的。虽然南爸爸很担心,但因为也就两天一晚,所以还是带着林妈妈一大早准时出发了,并嘱咐南笙照顾好自己。
南笙觉得其实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这种感觉也挺好的。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一个人在家里潇洒两天,无人管束。
南笙在家里跟何佩君打了一天游戏,到傍晚才准备出去觅食。说是觅食,也就随便在路边的店打包了一碗小馄炖,然后再准备到便利店买了瓶酸奶。傍晚的便利店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个人在排队结账。
南笙忽然发现站在她前面排队的小男生背影出奇的好看,白色的耐克运动休闲服,身姿挺拔,头发不长不短理得清爽利落,不像一般小男生那样根根分明竖起来的寸头,而是柔柔顺顺贴服的,隔着空气都能闻到一股沐浴后的干净气息。南笙很好奇他的长相,只是从南笙的角度看过去,只能仰望着看他的后脑勺干着急。让南笙觉得意外的是这个背影看着不错的小男生手里拿着跟自己同款的酸奶,心里不知为何生出几分窃喜。
轮到那个男生结账时,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面值10元的美金说道,“我刚从美国回来,还没兑换人民币,可以用吗?”
收银的店员是个小姐姐,南笙觉得她比她也许大不了几岁。南笙看着她有些羞涩又有些为难的地看着这个男生,心底一软就想也不想地走向前去说:“我帮他付钱好了,我买的也是一瓶酸奶。”
那边两个人都同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南笙顿时脸颊绯红,也不解释,直接掏出了一张50块给店员找零。
南笙这时候才看清这个男生的长相,狭长的眼眸深邃有神,微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妖冶红润,像是混血儿,只是不太明显。精致的五官揉合在一起舒服又耐看,显得睿智又冷静自持,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理性。
男生嘴角噙着礼貌又疏离的浅笑,对南笙开口道:“钱给你。”然后把那张美金塞到南笙手里,没给南笙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了。
本来南笙对他印象非常好,南笙还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很好看。而且很奇怪,南笙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盛夏的季节,天气是诡异多变的。南笙正准备从便利店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就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南笙没带伞,没办法,于是干脆坐在便利店里把打包的小馄炖和酸奶给解决掉了。等吃完的时候,雨已经不太大了,虽然这么淋着雨回去衣服肯定要湿透的,说不定感冒还要加重,但是南笙实在不想在这干坐着等雨停。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准备一路冲刺回家。
等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南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撑着伞看不太清但南笙还是瞬间就认出了这是刚才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男生。南笙想还真是有缘竟然住同一个小区,南笙决定上前跟他打个招呼,并把那张美金还他,那张美金的价值远超过那瓶酸奶,南笙没法心安理得地收下。
南笙屁颠屁颠地跑上去站在那个男生旁边,巧笑嫣然地对着男生说:“帅哥你好,还记得我吗?”
男生看着眼前被雨淋透的女生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但又几乎瞬间就又放弃了冷冷地说:“不记得了。”
南笙傻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男生半天没回过味来,竟然“不记得了”,南笙嘴角一抽给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慌。于是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美金还给他说:“太多了,还给你。”
男生神色忽然清明了,估计他这是想起了吧,他也没把钱接过来,只说了句:“是你的。”然后也没管南笙反应,撑着伞接着走了。
南笙是真的要气死了,这人真不会说话,而且看在她帮过他的份上,正常情况下好歹也可以一起撑伞让她躲会雨啊。南笙决定一定要把这口气出了,不然她会憋出病来的。于是南笙抹了抹脸上不停滑落的雨水,一口气冲到那个男生身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买完酸奶的找零也硬塞到了他手里,说:“给你的找零。”,说完也马上掉头就跑了。
男生看着手里的一团凌乱的纸币和硬币,一脸嫌弃的表情,但又不好就这么丢在路边,只好一股脑地塞到裤子的口袋里去,然后拿出了一张纸巾不停地擦拭着接过南笙零钱的右手。还好南笙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只会更心塞。
南笙回到家真的全身都湿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于是马上就去浴室洗澡了。等穿上衣服把头发吹干后,南笙觉得鼻子好像塞得更严重了,而且脑袋也有点隐隐作痛。完蛋了,感冒真的加重了。
后来南笙对这件事情进行一句户总结,就是漂亮的玫瑰花都有刺,谁招惹谁倒霉。
接下来在开学前的半个月里,南笙也偶遇了这个男生足足有三四回,有在便利店,有在小区里头。两个人都是同样目不斜视,一副你就只是路人的神情。当然心里活动略微不同。男生是真忘了这么回事和这么个人。而南笙则是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走过,不停地催眠自己说我一点也不生气,我一点也不认识这货。
然后故事就这么开始的,现在的南笙永远也想不到和他的缘分能持续这么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