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泡起茶来是很有一手的,茶壶内外和茶杯都用热水烧烫一遍,去除壶中异味。再将云雾白牙算好量倒进去,开水冲进,便立刻倒尽,这一步仅仅是为了清洗茶叶。接着再用热水泡开,茶香沿着壶嘴散出来,十分好闻。
将首杯茶弃去后,行舟先是给教头斟了茶,手指微动,将真言丹扔了进去,入水即化,片刻间就不见了痕迹:“教头请~”
教头一心还是扑在士兵身上,并没注意行舟的动作,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喝他的茶了。
清茶一入口,便知果然是上好的茶叶,不见丁点儿苦涩,入喉后,回味依旧甘甜。
“好茶,今日过后,怕是喝不惯军中的粗茶了。”教头咂咂嘴,自我调侃起来。
轻尘接过行舟递来的茶:“既然好茶难得,教头不妨多喝几杯。”
“说的是,不过茶需细品,急不来。”教头笑着说道,难得喝到好茶,之前紧张的心情都缓解不少。
二人喝着自己杯中的茶,眼神却一直在偷瞄他的神情。
一杯茶喝尽,教头的神色开始恍惚,双目之中也变得空洞,呆呆地坐在那。
“教头?教头?”轻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跟丢了魂似的。
行舟也凑上前看了看,确定是药效起作用了:“赶紧的,就一炷香时间。轻尘,你去通知秦月,我去找虎哥,把士兵们都喊过来。”
“好戏要开唱了,哈哈,我这就去。”轻尘纵身跃下擂台,风一样地消失了。
云藏仗着自己有隐身符,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教头对面。眼前教头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着实好笑。哪里像是中了药,看上去就像是被花花公子欺骗了感情一般,伤心欲绝。
很快,士兵们就朝擂台聚集,他们不明所以地看着擂台上一动不动,端坐在椅子上的教头。虎哥也是耐不住性子的,见他半天不动弹,张口便问:“教头,有何吩咐,兄弟们都等着呢?”
行舟跃上擂台,站在教头边上,刚要重复虎哥的话。他就自己站起来,往前走了一些。
“越王前段时间不在皇城。”突兀的一句话,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行舟也不明白,自己还没问呢,怎么他就开口说话了。下一刻,他的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云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下去,这里有我。”
轻尘带着秦月过来时,就看到行舟下了擂台。
什么情况?戏不唱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云藏站在教头身后,不断地在引导他说话。
“南蛮要再攻我西南城池了。”又是一句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还余下几日时间。”
人群躁动起来,虎哥也十分震惊。若之前那是有人造谣生事,今日这番可是教头亲口所言,叫人如何不信。
“教头此话当真?”虎哥大声问道,西南士兵皆闭了口,静静等待教头的回话。
“年关之日,便是攻城之时。”教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台下,平淡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西南这边彻底炸了锅。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越王当真要放弃西南了吗?我老婆孩子还在那边啊!”
“不行!我要回去!”
“对!回去,在这呆着有什么用?越王不管了,我们自己回去打!”
虎哥听到这些杂七杂八的话,只觉得心烦意乱,大吼了一句:“都闭嘴,听教头说!”
皇城士兵这边还算冷静,毕竟只是丢失一个城池。秦月全程都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行舟他们今日又整的哪一出,竟然能让教头说出这样天大的事情来。
云藏摸着下巴,思考片刻,继续传音给教头:“前些日子,有人给你递了书信,上面写了什么?”
于是,教头木木地继续开始说话:“越王通敌卖国,想要将皇位拱手相让给风玄国。”
这下,皇城士兵也没办法淡定了。之前从凌煜换成凌越,好歹都是皇室血脉,而且凌越又是大皇子,抢皇位抢得也是名正言顺。
莫名奇妙要把皇位送给外姓人,这是一个明君能干得事情吗?
“教头,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秦月适时地开口问道,一直袖手旁观反倒会惹人怀疑了。
教头依旧被真言丹的药效支配着,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表情,他甚至都没有看秦月一眼:“皆是事实。”
云藏打算再引导两句,手却被拉了一下,她转身看去,竟是陆少陵来了。
“凌越已经在演武场门口了,你先别说话,我来应付。”陆少陵同样带着隐身符,先一步赶来通知。
他也没想到凌越今日会来演武场,自他带西南军队攻进皇城以来,演武场他便从未踏进。方才替他把过脉,却听见他要来演武场看看。
时机实在不对,今日演武场可是要唱大戏的,凌越一出现,岂不是要乱套,他便赶紧跑来了。
凌越只带了隐一人前来,门口一个守门的士兵都没有,他正感觉奇怪,便听见演武场的擂台中央喧闹声很是吵人。
又是在比武?果然还是西南的兵,争强好胜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不过也好,胜者王,败者寇。
他也不摆架子,静静地朝擂台靠去。
云藏远远见他过来,立马就传音给行舟和轻尘:凌越来了,都机灵点。
行舟下意识地就往人群外围看,果然看见凌越步子沉稳地往这边靠拢。轻尘则是低声同一旁的秦月穿了话,眼角也已经瞥见他了。
秦月心中一惊,凌越这个时候过来?!
眼见着凌越就要靠近擂台了,陆少陵翻手就是三根银针,几乎整根没入教头脑袋之中。
他开口道:“叩见越王。”
教头也跟着开口道:“叩见越王。”然后身子便跪下了。
众人突然噤声,皆回身望去,果然看见凌越那硬朗的面孔,战场上拼杀出的气势将他完全包裹,士兵们一见便怂了。
“叩见越王。”众人齐齐下跪,头也埋得低低的,方才那些叫嚣着要回西南的汉子也不敢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