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卷起满天的黄沙,忘川之水波涛汹涌。
就像是被什么术法禁锢在此,未羽手握别离,想要试着走到黄泉的尽头,可是无论他怎么走,终究会有一条忘川将他拦住。
忘川的汹涌从几百年前,他刚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现在也不想去挑战。
于是他走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除了满地的黄土就是满地的白骨。他踩在那些白骨身上的时候,关节断裂咔嘣一声。
这里这般萧瑟,若是云亦臣看到会不会又是诸多的感慨呢?
千年前的黄泉之战是他引起的,那时候他一心想为戮劫报仇,可是如今别离剑在他手上,外人又找不到他。如此一来,三把凶剑无法聚集在一起,戮劫他既不会复活,也不会永远消失。
如此一来,到底是算报恩了呢,还是恩将仇报了呢?
云亦臣手持清资一路向西而去,茫茫的黄泉之中偶尔吹起微风,带起来的黄沙迷糊了他的视线。
他长袖在身前轻轻一挥,他的眼前便隐隐浮现一个水做的屏障。他顿时觉得世界清晰了不少。
这里他过去来过,他记路的本事又不错,很庆幸的是连夏这一点随他,只要如果什么地方,再一次去是绝对不会走失的。
当初,未羽被他杀死的地方是在忘川河畔,当初为什么要杀死未羽呢?他也搞不清楚,就像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直到最后一刻,未羽从他面前倒下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恢复了神智。
九州的人都尊称他一声战神,可是这个名号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道伤疤,每每被提起,都会在原本没有愈合的伤口上又捅上一刀。这样凭着杀死自己最爱的人赢得的美称,他可不想要……
可是事实就是,未羽每一次的死都与他有关,他们俩无休止的重逢,又无休止的分别。上天这到底是在惩罚谁?
走了三天三夜,他终于走到了忘川河边,忘川河边果然像过去那样,白骨堆成山丘,每走一步,都会把那些被晒的极其脆弱的骨头踩的咔嘣作响。
他眉头微皱,自行在面前扫出一条小径。其实他并不怕这些白骨,也不是嫌弃,他也可以变得杀人如麻,什么天下苍生都统统与他无关。可是谁又能说得准这里那块白骨会是未羽的呢?
没走一步,他的心都如针扎一般。他看着绿莹莹的忘川河水,又缓缓的走向了奈何桥:“你到底在哪里呢?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就好像有谁和他说话似的,未羽从奈何桥上猛地站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远处的白骨堆好像变成了一条小径。他心想可能是刚才起风了,他这才坐了下来。
“该死,这破地方过去我怎么没发现是为了囚禁我而设的呢?怎么不把我关进十八层地狱呢?难道是怕我欺负了那些恶鬼不成?”未羽长叹了一声笑了出来又颓废的靠在了奈何桥边。
他从怀里取出紫阴翠玉佩,却没有注意到紫阴翠玉佩打着微弱的光芒。
在这样的荒凉之地,所有的一切都在和紫阴翠玉佩争夺灵力,为了保护自己,它只好隐去自身灵力,如今连暗淡的就如同一块普通玉佩似的。
未羽却另有所想,他轻轻的擦拭了一遍紫阴翠玉佩:“现在我就只有你和戮劫了,你怎么变得死气沉沉的……难道是因为你主人现在心情不好吗?”
未羽想想也是,他们现在算天人永隔了吧?哦不,是天鬼永隔。如果说上次能误入轮回是一种偶然,那么这样的偶然今后是一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了。
如果从未从这里离开过,他又怎会明白如今是有多么孤独呢?
他越想就越是惆怅,赫然起身,手放在奈何桥的柱子上。
“啊!老子想做凡人!”他的声音在黄泉回荡,完全忘了黄泉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大声喧哗,他刚刚才大声喊了,很快就化作了一阵狂风,狂风卷起了白骨与黄沙,肆虐在黄泉的每一个角落。
未羽眯着眼睛,也不敢呼吸。他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起舞,虽然说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遇到过了很多很多次,可是许久不曾经历,他发现黄沙打在身上居然是痛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跳进忘川河避一避风沙,可是他自诩还是比较怕死的,便乖乖在奈何桥边蹲了下来,极力的保护自己不被沙子打到遍体凌伤。当然了,风中也有白骨。那白骨撞击在他身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他现在可是鬼,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他当初聚集灵力来种草,可是那真的很累,就算现在能建立起结界来,保准不久就被击碎了,那个时候未羽的体力都被耗尽了,估计也就离摔进忘川不远了!
他十分十分的后悔方才为什么要嘴欠一声吼啊!
从方才一阵怪声之后,黄泉便莫名其妙的刮起狂风来,云亦臣在周身设下结界,目光依旧在四周扫荡。
如果未羽现在正在黄泉,如果他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会很惨的吧?
黄沙与结界摩擦发出了沙沙沙的声音,而白骨则是狠狠的啪一声撞击在结界之上。云亦臣探出身子看了看泛着绿色光芒的忘川,忘川之下杀气腾腾,那么未羽他会不会已经在忘川之中了呢?
这么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过去他也曾到这里来找过,甚至游遍了黄泉,可是依旧找不到未羽的一点消息。为什么当初他没有想到忘川呢?
他也在纠结,因为未羽之前完全没有和他提起过他待在忘川的事,而且忘川如此危险,未羽又是如何在哪里待了千年呢?
他终于决定到忘川之中看上一看,他顺着走下了奈何桥,但是莫名的,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从忘川河下传来的,幽静的……他仔细的去听。
“云亦臣……亦臣……你快救我啊……”
他的心被牵动了一般,虽然声音十分微弱,但是他很肯定,那是未羽的声音,他明明就在忘川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