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晨回到家中,提笔开始写起救灾的注意事项。
他按照之前的经验将雪灾分成三个等级:重大、较大、一般。根据受灾等级来确定要动员的力量。
为了防止府衙各级官员推诿,韩晨还仿照现代管理制度成立了救灾指挥部,统一指挥。
将任务分配给各个衙门,这样就明确责任,制定时间表,完不成的要进行追责。
同时设立专门的救灾物资专用仓库,做到专款专用。
做好防疫工作,死亡的人在家属确认后要及时掩埋,如果暂时没有的,则统一到城外找地方存放,并用石灰对存放地进行消毒,防止瘟疫发生。
同时提出要以工带赈,这一点在古代也很常见。借民力来搞建设,又能防止让灾民养成懒散的性格。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在灾后恢复生产上韩晨也是提出要给予帮助,包括减免差役和税收......
虽然在宋代,官府的赈灾手段已经颇为丰富,但是这个时代的救灾效果还是很不好。
在此时,面临灾害的时候很多人都将其归于“天谴”。遇到灾害统治者就要先检讨自己为政的得失,很多时候会进行减膳、祈雨、大赦等活动,正所谓救灾先救政。遇到灾害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对政权有没有影响,就好比宋代遇到灾害就从灾民的挑选中身强体壮者配字从军,防止他们作乱。然后才进行救灾,很多时候都只是尽人事而已。
韩晨足了足两个两个时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休息了片刻后他拿起来细细地看了起来,将一些较为现代的词汇进行了修改,以防止理解有误。
看着天色将晚,韩晨赶紧吃了点东西便揣着小册子向府衙走去,时间很宝贵,必须争分夺秒。
看着府衙门前进进出出的人群,韩晨稍微感到一些欣慰,这样忙碌说明府衙还是在认真赈灾的,而不是在那里敷衍了事。
韩晨等了一会便被一个衙役领进了厅堂,望见孙思恭便行礼,“学生参加大府。”
孙思恭身上的官府很凌乱,面上也是多有灰尘,看得出是刚从外边赶回来。
“韩秀才如何来了?”听不出孙思恭的语气如何。
韩晨低头道:“学生前来,是向大府献策而来。”说完从怀中掏出自己写的《雪灾救助方案》递上过去。
孙思恭疲惫道:“辛苦你了,不知道秀才可有字?”
“学生不才,字晓之。”韩晨知道这是示好,感觉谦虚地报出自己的字。
孙思恭点点头便看起韩晨递上来的东西,他越看越心惊,实在是不知韩晨竟有如此的才能,果然如同王介甫所言。
“这是晓之自己所作?”孙思恭一脸惊奇。
韩晨微微一笑,“正是这几日学的所感所悟。”
“好好,如此甚好。”孙思恭高兴的连连称善。
韩晨淡定自若,“还请大府将府衙官员召集起来商讨一下,如若不合适或不完善也可以修改补充一下,最后还请大府决定详细内容。”
这样做,既然孙思恭和大家知道了自己的才能,又能让他最后拍板,让他感到自己能这里获得政绩,最起码一个广纳贤士、知人善用之名是跑不了的。
府衙的各级官员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这里,这个时代没有照明设备,所以到了晚上搜寻工作也只能告一段落。
孙思恭将小册子递给了众人,不多时,这个小册子已经在每个人的手里都传了一遍。
“这是晓之写的,大家看看还有什么意见。”孙思恭指着韩晨笑道。
众人都是疑惑什么时候韩晨成了大府口中的晓之,称呼的变化让人觉得有些惊讶。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韩晨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做出头鸟,孙思恭让大家提意见,大家又看到他对韩晨的态度,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诸位可以畅所欲言,学生也怕有些地方不合适,故此才让大府将大家召集来讨论的。”韩晨诚恳道。
“这个......其中号召让富商捐钱捐物,而不给度牒,那这些人还会捐吗?”
“我认为可以用别的方式,毕竟如果大量奖励度牒,总会是对税收造成影响,不如换成别的方法,可以在各处设立公开栏,张贴告示,进行奖励;也可以召开赈灾大会,上捐钱捐物的商人上台接受表彰......”
韩晨想借此来扩大商人的影响力。
“这么大张旗鼓的表彰会不会影响不好?”有人质疑,虽说宋代商人地位已经很高,但是这样做还是有人会有所顾忌。
“这有什么顾忌?人家出钱出力,不论目的如何,总是救下那么多人。”韩晨反驳道,“救民与水火,这不正符合圣人之言吗?”
“居心不良,如何成为垂范?”许清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这句便斥道。
韩晨也是昨日才听韩深说起这位与孙思恭不太和睦的通判,韩晨面向许清行了一礼道:“不知道通判如何能判定商人居心不良?”
人心隔肚皮,只凭借自己的判断就判定别人居心不良好像很多人都做过,所以许清根本不理会韩晨那咄咄逼人的质问。
“自古以来,莫不是如此,商人言利,没有好处他们哪里会去做这些事情。”许清振振有词,“既然秀才说了孟子,那你可知他的‘以义治国,何必言利’?”
韩晨心中冷笑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难道不正常吗?”
他瞥了一眼孙思恭,此刻的孙思恭面无表情,但是对于韩晨这种严格来说有些不敬的行为却没有制止。
韩晨继续道,“孟子的话并不是说言利不可,而是不要唯利是图罢了。”
许清还未回击,韩晨便又道:“君子不言利,如何能富国强民,如何能驱逐西北二贼,无以利,何以谈甲兵?”
韩晨很是反感唾沫横飞却毫无行动之辈,更何况整日不言利的诸位背后生活也不知道有多奢侈,不言利哪里来的这种生活。
许清脸色涨红,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韩晨的话如同匕首一样刺了过来。
大宋子民对于西北二贼的仇恨如鲠在喉,是永远不会忘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何能与商人一样?”许清倒是很倔强。
韩晨不屑地道:“倒是有些人不言利却喜欢喝花酒。”
对于一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一旦被韩晨这样捅出来那就难堪了。
很不凑巧,许清就很喜欢这样做,这可是江宁府里公开的秘密了。可宋朝明令规定官员不得狎妓,一旦点破也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了。
“你....”许清怒道。
韩晨知道孙思恭跟许清不对付,那自己也就不必为他留脸了。
孙思恭看着许清吃瘪,心中自然是很高兴,不过却也是不方便表现出来,“好了,不要意气用事。我看册子就这样,毕竟渡过灾害是大事。”
其余的人一听大府的意思就识相地挑起了文中的用词,其余的方面便不在涉及了。
“大府,既然修改完成,三贤书坊便帮府衙免费印刷,也算是功德一件。”韩晨放下笔笑道。
“晓之可是帮了大忙了啊!”孙思恭笑道。
韩晨不在意再送孙思恭一个人情,想想以后如若是书籍市场越来越发达,官府以后的用书都可以由三贤书坊提供,甚至以后可以跟官方印书机构争上一争了。
江宁府也有印书的机构,只是在三贤书坊为代表的新技术的冲击下,只能印些官府用书了,当然质量是不错的,因为他们不用考虑成本,所以依然在运用雕刻技术。
如若是能让官方放弃在印书上官办,那可是个大的利好消息。可是韩晨也清楚地认识道在宋朝,官方垄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这种垄断行为,在宋朝称之为“禁榷”,官府的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是来源于此。
韩晨连忙行礼谦虚道:“能为全府百姓做些事情学生倍感荣幸。”
其余人此刻已经各自散去。
“嗯!王介甫来信上对你十分赞赏,我很早就想与你见见,一直没有机会。”孙思恭突然提起了王安石。
韩晨一直不知道王安石和孙思恭关系如何,既然能通信,那就说明还有些交情。
这对于韩晨来说可是一件好事,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得罪通判了。
孙宝的事情跟许清有扯不断的关系,不过韩晨却也是没有证据,不过从这两日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的意见还是很大。不过有了孙思恭,那就没关系了。
“承蒙王学士的夸赞,学生实在是惶恐!”韩晨道。
孙思恭摆手道:“晓之能写出这个来,已是不简单了。我看册子中多有涉及医术方面,不知晓之研习过?”
“学生并没有,只是日常观察的细致而已,而且很多都是医术上的,只是没有人将其整理出来罢了。”韩晨赶紧解释,他可不想以后让人家以为自己对医术颇有研究,再找自己看个病可就麻烦了。
孙思恭笑道:“哈哈哈!晓之太过谦虚也不好啊!明日我要到城外查看灾情,你就跟着一块吧!”
韩晨自然是应允,多余孙思恭接触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何况此时还要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