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孩子,长大得他都快认不出了。上次的天宴,其实他很希望浮胤来,然而他终究还是失望了,浮胤没来,一如从前,他早已经铁了心与天界断开关系,那个捧着莲子粥欢喜等着他吃的孩子,再也没有了。
天帝是个好帝王,却并非是个好父亲。他将苍生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因此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像他一般,可惜五个孩子,老大浮潇永生不死却无法感知七情六欲;大公主浮灵在人界下落不明;老三浮邪心性太小;小四浮芸因为浮胤自觉请缨剥离天界,入了鬼界;最后的浮胤……却修了佛。
一睁眼一闭眼间,什么都变得他不认识了。天帝怔怔的看着浮胤的光头出了神,隐弥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却在看到天帝的瞬间黑脸。
“阿胤……”天帝尽量放低自己的身态,努力想做出一个慈父的模样,隐弥却不吃这套,只冷冷的看着这印象中最无情的帝王。
那声呼唤被淹没在无声之中,周围人已经开始发现不正常了,逐渐的选择离开功德殿,隐楞还是有些懵,转头问南叶:“这就是戏?”
南叶不答话,起身拉着隐楞就出了殿,心里想着得给那对父子两单独相处的空间,她一点也不害怕隐弥会借此捣乱子,因为,她看到了隐弥眼中的怀念。
终归是亲人。
南叶和隐楞坐在殿大门口,等着里面的两个人说话。隐楞瞧瞧里面,又看看隐南,心里正想着事,南叶却声音清淡道:“那是他的父亲。”
“哦……什……什么?”隐楞年纪比南叶还大,独独可惜拜师时晚了一步,所以才尊南叶为师姐。
“小师弟,看出了吗?那里面可是恩恩怨怨弯弯绕绕一大圈呢。”南叶调笑的话入了隐楞的耳,隐楞不禁有些糊涂。
“师妹!”隐悟站在远处冲着隐南招手,大声喊到:“师父和圣尊找你,快去撒陀殿吧。”
“?”南叶眉头一皱,心里思想万千,莫不是为了她的事?上次情绪失控,尽管后来师父没说什么,但她心里直慌得要命,没想到现在来问罪了。
“就来。”答复好隐悟之后,她又转头对隐楞道:“帮我跟文殊菩萨请个假。”隐楞点点头,望着她离去。
“让她去会如何?左右不过提前而已。”圣尊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南叶顿了下才进去殿内,彼时的师父带着微怒说着:“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菩提,我知你不舍,可如果不把他带来,谁来镇压台月界?”圣尊的话里颇有些无可奈何,他面前的菩提却是脸色难看至极。
“我等不过为天道之下的玩偶,台月界那等危险之物,唯有他能镇压,魔尊此时已经开始布置,若不赶紧,恐天下大难。”
“就不能再等等吗……”
“你知道的,已经等不了了,魔尊的速度超乎预料,迟了一步,就再也没机会遇上了,他出意外死掉,谁能保证魔尊会不会更疯狂?”
菩提没在言语,沉默站在一旁。
圣尊转头含笑看着南叶,说道:“隐南。”
南叶规规矩矩行礼道:“师父,圣尊,唤我何事?”
“你听到了的。”
南叶抿嘴,又问:“让我去带谁回来?要去什么地方?”她并不傻,听两人的话里话外都已经摸索出一二了。
“那个地方,是你的家乡,而那个人……你会遇到的,圣尊也不确定。”
家乡?
——小孤山吗?没有家人的地方,又怎么能唤做家乡。
南叶心道,面上又不露声色问其他的:“意思是说,我只要去那儿,就会遇到他对吗?”
圣尊笑意更深:“对。”
那个人……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有些该你知道的,你总会知道,不必再问了。”被师父看出了要问问题,南叶便不作声了。
她更好奇,也更想不明白,她要去带回来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圣尊说那人一死魔尊会怒,而魔尊却是为所爱要打开台月界,那个人,却偏能镇压台月界,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到底是什么?
更甚,圣尊说那人会死掉,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什么叫天道的玩偶?
而她这个天机子,又演绎着怎样的角色?
有些时候,真相就在眼前,只一步之遥,便可以理清所有,而南叶,现在就差那一步了。
“我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现在就去吧。”
“遵命。”
这只是她的任务,不是她的义务。
踏出撒陀殿,不出意外,里面的两个人又吵起来了,左右也都是她和那个人的事。
天空很漂亮,孤鸟掠影,无云,也不知在未来的哪一天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