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走回榻边,一根手指数著树枝,随后眉头深锁,“全身上下有近二十根,有九根稳稳埋在动脉上......你也知道,单穴封脉不会有危险,但这九根的位置,最少得封十多处才有一线生机,若要提高平安活下的机率,得同时封住二十二处,先不说这女人撑不撑得住,就连身强体壮的汉子……也有可能因为同时多处封脉造成血液无法流通,心脏承受不了,轻者昏迷,重者死亡。”
听到这,冥宸君只觉头晕脑胀,意思是......横竖都有可能会死?
“只有这法子?”
“只有这法子。”李密也无奈。
那些九根真真是算好的,或许攻击的人知道这女人会躲过要害,改变轨道直入动脉,就算勉强救治,也有可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不过也真够狠,那可是致人于死地的地步了,是有多大的仇恨?
就算封脉拔起,也无法避免喷血的危险性,要是止不住......真的只能见阎王了。
但不拔,也撑不过两个时辰......
深深叹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加快拔枝的速度能救?”冥宸君思考很久,最终答案也只有这个。
“这倒是有可能……”李密的脸色更难看了,“只是,应该没人有办法将二十二针瞬间扎到位,同时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拔树枝,止血,还要看情况拔针,最后还要扎针强心,若做的到,那还真不是人了。”
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一个人同时做着需要十几人同时完成的事。
“......她还有多少时间?”冥宸君强压内心怒火,问道。
“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
“够了,你在旁边替本王拿针吧。”
听到这个回答,冥宸君站起身,将夏凝茯扶起坐正。
当接过银针时,有些愣,他狐疑的看著对面早已侧坐上榻,笑的无害但男人一眼。
“扶好她,前面交给我,你扎后面,最好一鼓作气,扎针时间间隔别离太远。”
就当救治王爷吧!
这女人是王爷重要的人,也算是同等地位吧。
他很清楚,若今天这女人出事,也算是把王爷给杀了,一夕之间,两尸两命的代价……他背负不起。
房外。
徐龙风与凤贤两人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有种这么继续瞪下去的趋势。
“你为何会在那?”徐龙风冷笑道。
“关你屁事。”凤贤撇看眼,不以为意。
“你与小姐什么关系?”
“路人关系。”
“啪!”
徐龙风怒气冲天,抬手猛的一拍身侧道柱子,这么一拍,柱子便凹了一个五指印,怒道,“混蛋!”
“别这么生气,房里还有个病者,你吼这么大声不好吧?”凤贤上半身慵懒的往后墙一靠,双手抱怀,笑道。
“......”
闻言,徐龙风立刻收起怒火,郁闷的别开头。
见他安分,凤贤仰头望著天际。
天快黑了,缪在里头也不知如何了。
话说回来死门派在那这么多年,从没遇过守卫灵,怎么这次会这么巧的遇上了?
巧?似乎又不是巧……
那是注定的?引来守卫灵的是缪?
上古玉珮?
这时,他才想起,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任务所致。
“快走!”
“还不走?”
又想起先前她对他说的话,以及不惜一战只为了让他去破阵眼而挡在前面的倩影。
他异常的不希望那女人死了,什么上古玉珮,什么任务都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他抑郁的朝房门望去。
房内。
李密与冥宸君已将银针全数扎进穴位,也将那些较不严重的树枝拔起,剩下的九根……
两人同时深吸口气,手速飞影,霎时间,已拔出八根树枝。
李密诧异,“怎么会......?”
冥宸君著急的吼道:“什么!”
李密咽了咽口水,眸光闪过敬佩,“这八根拔起,却只有一点血流出,照常理,这不可能……除非,她有惊人的恢复能力。”
八根明明扎在动脉上,可拔出竟只有一点血流出,并没有他原先设想的大量出血,唯有惊人的恢复能力这个解释才说的通了。
闻言,冥宸君撇开先前的阴霾,笑道:“那剩下的这根快拔吧,封穴脉不能太久。”
李密也笑起来。
太好了,这样先前的担心都用不著了。
他点点头,将夏凝茯身上最后一根树枝拔了出来。
但下一瞬,两人慌了......
最后一根拔起的瞬间,大量的鲜血从伤口中喷涌出,洒落床单,被辱,甚至坐在她面前的李密也不能逃过。
喷洒之处,血液晕开,绽出美丽的火红妖花,与之同时,夏凝茯也喷了一大口血,恰恰喷的李密满脸通红。
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管身上的血渍,反应更快的,用干净的布压在伤口上,虽然压的很紧,但还是将整块白布染红,甚至往他的指缝溢出。
夏凝茯的小脸越来越没血色,呼吸也越来越缓慢。
冥宸君急的大吼:“这是怎么回事!”
李密越发用力按住伤口,希望能止住血,但却徒劳,眼见血流的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慌乱。
妈的,到底是哪错了,怎么可能会这样?
封脉的情况下,血为何还止不住?其他八根都没事,怎么就唯独这根……
他聚精会神盯著伤口周围,突然一个机灵,明白了原因,“把所有银针拔除!”
“什么!你疯了?”
冥宸君闻言诧异,脸上表情瞬间阴暗下来。
封脉血就止不了了,银针拔起不就完了?
“相信我,快拔!再慢她就真断气了!”李密怒瞪一际,怒吼。
真搞不明白,王爷平时就挺聪明的,怎么一遇这女人就变得这么笨了,这不是挺明显的?
封脉是有助于止血,但她的情况特殊,当其余阻碍血流的树枝全数拔起,血液就会像得到释放般游走全身。
可还有一个问题,那便是被封住的二十二处,与树枝没入同理,血流遇阻,导致最后,靠近心窝的这根成了最后流动的希望,淤了太多血在此处......
他们又突然拔起树枝,导致血流更加欲罢不能的喷涌而出,这是人体自我捍卫造成的。
只要拔除封脉的银针,血液流通不受阻,再以最快的速度插针一处止血,就没事了。
冥宸君顿了顿,想了会深吸口气,明白对方的医术,也相信茯儿绝对不会这么就离开,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他缓缓靠近女人的耳际道:“茯儿,撑住。”说罢,把心一横,将银针全数拔除。
李密衔接,将一根银针扎入止血的穴位。
过了一会,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只见夏凝茯伤口波波直流的鲜血缓缓停止,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虽然还未恢复血色,但从平稳的呼吸看来,已是脱离险境。
李密松了口气,压住伤口的手缓缓放开,确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起身朝茶桌走去,“让她躺下吧,我开个补血,愈伤的药,让她按时服下,还有她靠近心窝的那个伤口有点大,需要缝合,这就交给你了,她约莫明日就能醒。”
冥宸君此时已将夏凝茯轻轻放躺,吐了口浊气,起身走至桌边,抓了个凳子坐下,手肘撑著桌面扶额,默默点头。
李密瞥了他一眼,随后垂眸继续写药方,淡淡的道:“君,事情处理完也趁机歇会,后半夜还得喂她喝药。”顿了顿,补充道:“她这阶段应无法自行喝下,必须用嘴慢慢灌进去,记住!要非常非常慢,不要呛著她了,要不她就真会去见阎王。”
冥宸君缓缓的抬双手,一手拿起茶壶,一手拿起倒盖著的杯子,倒了水,轻举浅啄一口,听到后半句时剑眉一挑,爽朗笑道:“明白。”
这笑容,瞬间晃花了李密的眼。
这家伙……听到用嘴喂药就笑的这么诡异,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男人是个变态!
不过,这也是王爷这一天来第一个笑容,既如此,就不与这还沈浸在“用嘴”喂药兴奋里的男人一般见识了。
写好药方,递了过去,吩咐:“三碗煎成一碗,早晚服下,三日见效。”瞥了眼房门,突然想起什么,“君,你回来时,徐龙风身边多了一个男人跟著回来,方才事况紧急,现在已经没事了,也该去处理其他事了吧?”
冥宸君闻言愣了愣,爽朗的笑容敛起,恢复以往的冷冽,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是该处理了。”说罢,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一甩袖袍负手走至门前,欲开门时,他微微侧头道:“谢了。”未了,开门而出。
李密愣在当场,眨巴了下嘴。
王爷刚说了什么?
他掏了掏耳朵,还是无法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谢?
他又瞟了眼天际,还在震惊。
天没要下红雨啊......
天啊!王爷疯了!
王爷竟然说谢谢啊!!
李密此刻的心情除了用波涛汹涌来形容,再也没有任何词汇能诉说了。
他兴奋的趴在桌上窃笑,不想让人见到,但那疯狂抖动的肩膀,显示著他此刻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