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无窗，程致远不知男子是否离开，低声道：“听听动静。”
王家强走去门边，附耳门上，过了一会，道：“没声音。”
程致远轻声问道：“里面能上锁吗？”
王家强摇头道：“不行。”
程致远暗想：“眼下王家强全凭我的指示做事，应该不会骗我。他之前说老二还有两人去迷惑警察，刚才老二独自进屋，很可能他提前回来了。最坏的结果是，现在外面有张昊中和另一个华宏社的人，加上丁大用五人。我若松绑，以一敌七，还要保护王家强，很难顺利逃掉。若是不管王家强，太对不起贝妮了，何况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思虑再三，实在想不出万全之策。
王家强始终听不到门外有任何响声，低声问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程致远问道：“你是坐车来的吧，过程中有没有感觉到起伏？”
王家强道：“感觉到了，很长的一段路都是山路，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咱们现在应该在山上。”
程致远问道：“这间屋子外面是什么？”
王家强道：“我进入屋子，他们才摘下眼罩。”
程致远心想：“这间屋子除了一把椅子和一个灯泡，此外什么都没有，很难设置机关，也不便施展云眼波。他们一开门就能看到我，别说偷袭一网打尽，偷袭第一个进门的人都未必能百分百成功。继续被困在里面，只能被瓮中捉鳖，为今之计，只有设法离开屋子，要么分头下山，分散敌人，要么找个隐蔽地点坚守不出，等待警察支援，没有别的办法。”
骤然间一股不安的感觉袭来，顺势想到鱼头，心想：“他们抓我上车，王恬妹妹一定看到了，鱼头很快也会知道。他不会放任这伙人不管，说不准会开车追来。他现在在哪？该不会也被活捉了吧。”
忧心忡忡叫来王家强，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王家强点点头，先为程致远松绑，再将绳头交到程致远手上。程致远握紧绳头，从正面看，依旧是捆绑状。王家强退后看了看，瞧不出破绽，走到门边，喊道：“喂，这门是不是坏了，我怎么开不开啊。”
张昊中隔着门问道：“你要干啥？”
王家强道：“我渴了，你说我要干啥。”
张昊中道：“忍一会儿，渴不死他们……阿不，你们。”
程致远琢磨张昊中的话，显然有人这样叮嘱过他，他头脑简单，一时不分语境，说了同样的话，喊道：“昊中，是我，程致远啊，我也渴了，给我喝点水，一天没喝水了。”
张昊中记不住程致远的名字了，但听声音耳熟。他也是蒙着眼睛被带来这里的，始终没见过程致远。
程致远没听到回答，又喊：“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姑姑白送你手枪了，给我喝点水都不行啊。”
张昊中忙道：“不是我小气，这里没水啊，哪来的水啊，我去找找，我也渴了半天了。”
程致远听他说附近没水，心想：“营城山区多数在农村，农村不是种水稻就是养果树，山边就算没有河流，总会打井，看来我们真的在山上。”喊道：“你别去了，让别人去。”
张昊中看向对面坐着的李继阳，道：“李哥，他让你去。”
李继阳打个哈欠，低声道：“别理他。”
王家强听到声音，比划个“二”的手势，示意程致远外面有两个人。
程致远也听到了话声，暗想：“假如屋外只有二人，也就是说丁大用他们全都下山去了。”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暗想：“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妈妈一定早发现我失踪了，难道丁大用打电话给妈妈，让她亲自过来赎人？妈妈一旦来了，岂不自投罗网？是了，只要我不露面，丁大用让妈妈做什么她都只能依从。等他们找到妈妈，交给华宏社，我就失去利用价值了。他们会先杀了我，然后嫁祸给王家强，伪造王家是雇主的假象。那样一来，即便妈妈妥协，事后得到释放，也只会找王家报仇，杀手便可安枕无忧。”
不敢再想下去，冲王家强点了下头。王家强会意，喊道：“喂，有人在外面吗？”
张昊中正要回答，李继阳示意他不要做声。
张昊中怕他批评自己，想了一下，没敢做声，拿出项云送的那把银色手枪，拿在手上把玩。突然门后传来一声嘶哑而悠长的声音：“我的头好疼啊，是谁开枪打死我的，我要找他报仇，我要用他的血解渴。”
张昊中吓了一跳，倏地站起。
李继阳也惊了一下，竖耳倾听。
然而屋内久久没有声响。
张昊中问道：“谁在说话？”
王家强勒着嗓子鬼叫：“我是常平。”
张昊中“哇”的惨叫一声，向外跑去，却被木门困住。他后背靠在门上，冲里屋门喊道：“不是我开的枪，我的枪没子弹。”
王家强听出张昊中在害怕，叫道：“就是你，是你杀了我，打爆了我的头，我死的好惨啊，你快看看我。”
张昊中赶紧捂住双眼，枪托撞到眉骨，他也毫无痛感，道：“我不看，你别出来，我不敢看。”
李继阳不信大白天闹鬼，但王家强实在学得惟妙惟肖，像极了鬼怪哀嚎。常平不久前已被枪决，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厉鬼寻仇的电影他也看过不少，猛然间亲身经历，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
王家强自小爱使坏，扮鬼吓人习以为常，他也看过不少恐怖电影，尽管没有细致钻研，但对于多数人被吓后的反应，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耳听外面只有张昊中一人求饶，料知余人定然也十分紧张，否则不会一言不发。
程致远倒也没料到王家强具备吓人的特长，他和王家强想法差不多，却比王家强更为准确，此时的他已能确信，张昊中被困在外面的屋子里了，而且大概率外面只有华宏社二人而已。
王家强依照程致远的吩咐，继续哀嚎：“我死的好惨啊，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小子，是不是你害死我的，我掐死你。”
程致远喊道：“你被鬼上身了，不要啊，啊……”
张昊中听到程致远的惨叫声，不由得凛然心惊，对李继阳道：“快帮帮他吧，他要被鬼魂索命了。”
李继阳道：“死了更好，常平正好报仇。”
张昊中听到这话，脑海中浮现出程致远的脸，惊道：“是他？”
李继阳道：“傻帽，不是他还能是谁，现在你老大正在里面报仇呢，活该。”
张昊中问道：“一会儿他死了，会不会也变鬼报仇？”
李继阳道：“不怪大家说你傻，你还真傻，鬼怕光的，担心个什么劲儿。”说完，发觉张昊中眼神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