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知道李阿姨会教秦娈操控家电的方法,因此并不急着过去,看完一部电影,紧接着看下一部。
秦娈久等他不来,也忘了打电话,走去开门,想看看程致远来了没有。刚打开门,就见四名穿西装的男子两两并肩经过。
秦娈乍见四人,惊了一下,定睛看去,四人各个走路带风,一看走路姿势便知非常干练,不禁想到:“他们一定都是营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四人注意到秦娈,脸上均无半点表情,通过走廊,直接上楼去了。
来到三楼,曹管家引着四人去会议室。一分钟后,项云到来,将门关上。
这里是仁义胜集团最高级别的会议室,除了项云的亲信外,任何人都没资格进入主楼,更不要说来这里开会了。
五人打过招呼,分别落座。项云居中坐下,十指交扣,自然放在胸前,道:“情况大家已经知晓,不必重述。诸位有何良策?”
一位面皮干净、书生气质的男子道:“十七天前那次会后,我开始派人调查蔚承勋。这段时间以来,可靠消息称蔚承勋并未与华宏社的任何人见过面,国内与海外的账户也都非常干净。排除收受贿赂、暗中勾结的可能,根据蔚承勋以往的做事方法推断,这次他突然对华宏社坐视不理,一定另有别情。”
续道:“根据我的推测,有两种可能。可能性比较大的:蔚承勋放长线钓大鱼,打算等华宏社恶贯满盈,一网打尽。另一种可能:蔚承勋故意袒护恶势力,利用华宏社削弱甚至根除我们。”
项云点了点头,道:“郑魁说完了,轮到其他人了。”
年纪最大的沈从荣道:“我赞同郑老弟的第一种假设。第二种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很低。原因是:尽管咱们仁义胜是营城第一大集团,咱们势力大、财力足,但是,咱们不干坏事,不扰百姓。蔚承勋有什么理由将咱们连根拔起?况且以今天的格局,除掉咱们,多少老百姓要失业?就算后来生意有人接手,总得有人会管理吧。赶走项家,还有谁能比咱们做得好?就算蔚承勋想这么干,市领导能同意吗?百姓能答应吗?除非他们疯了。”
吴会脱掉西装,露出透明背心,从肩头到胸前的青龙纹身赫然呈现。他哼了一声,走去将衣服挂上,回身道:“华宏社是什么喽啰组织,敢向咱们发难?蔚承勋要是利用他们打击咱们,除非他脑子进水了。”走到座位前方,笑道:“三小姐,你点一下头,我保证让那群家伙不敢出屋。”
项云笑道:“就怕真那样做了,出不了屋的反而是你自己。”
吴会哈哈一笑,坐下道:“蔚承勋想抓我,未必就能如他所愿。我是守法公民,道上兄弟谁不知道,哈哈哈。”
项云道:“当年父亲培育势力,只为与华兴帮抗衡,较少威胁。如今时代不同,打打杀杀留待以后,咱们自己人一定不能先动手,否则势必影响大局。仁义胜摊子很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吴老兄,你懂我的意思吧。”
吴会爽朗一笑,道:“懂,自打我成了闲人,脑子更灵光了。哈哈,你们商量吧,我听着。”
项云转向陈雄,微笑问道:“阿雄,你有什么高见?”
众人都看向陈雄。
陈雄面无表情地道:“蔚承勋想做什么,眼下尚未可知,走着瞧吧,不过我会尽力保护你。无论是蔚承勋,还是华宏社,我全不放在眼里,谁敢来冒犯你,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吴会赞道:“霸气,够爷们儿!”
项云微笑道:“我知道你能干,也信你能保得我周全,只是再继续下去,咱们的日子会很不好过,须得想个办法应急才是。”
陈雄道:“咱们一直不碰毒品,自己的场所也严禁毒品交易,现在华宏社打破了规矩,咱们除了开打,没有更好的制裁办法。”
项云道:“一旦开打,损失更大。”
陈雄道:“咱们是生意人,不是活菩萨,有人舍命不舍财,咱们要么送他们一程,要么视而不见,别无他法。”
吴会道:“是啊。三小姐,咱们做的贡献已经够多了。以往咱们禁止毒品交易,那些瘾君子照样有路子拿货,只不过现在都摆在明面上了,除了方便拿货,和过去没有本质区别。”
项云道:“我不是考虑那些瘾君子,我是考虑咱们自己。守法经营是咱们最大的保护伞,现在伞破了,咱们和华宏社就没有本质区别了。地方是咱们的,咱们有责任监管,不论别人表现如何,咱们自己人都不能放松。”
郑魁道:“咱们要管,只能凭借武力,不打不闹就把事情办了,除非咱们有执法权。”
项云道:“聚沙成塔,华宏社靠毒品生意能够迅速崛起,所以不管不行。何况咱们自己人也有很多爱玩的,就像吴兄这样的,闲来无事赌一把,抽一口。常态化下去,自己人免不了受毒品戕害。”
郑魁道:“要么得罪客人,要么收拾毒贩,只有这两种选择。之前兄弟们要打毒贩,被上头制止,说是您的意思,眼看毒贩越来越猖獗,兄弟们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吴会道:“三小姐,打吧。这些年我白吃白拿,也该轮到我出力了,再等下去,我都握不住刀了。”
郑魁道:“小惩大诫,杀鸡儆猴,可以一试。”
沈从荣道:“是啊,我也赞成打。”
三小姐道:“你们忘了月楼的生意是怎样丢掉的了?”
陈雄道:“打跑了人,毒品还在,打什么打?按照郑魁的意思,蔚承勋养着华宏社,就是要破大案。现在那边刚刚起势,你们就把人家压下去,你说蔚承勋会向着谁?”
郑魁道:“三小姐,如果咱们非要插手,只能派人监管,以便及时制止。华宏社再猖獗,也不敢当咱们人的面交易。只不过这样一来,兄弟们的工作量会增加很多,酬劳方面也不能按照过去的发放了,以免兄弟们有怨言,影响监管效果。”
项云道:“你和老沈算一算账目,回头告诉我增加多少。”
郑沈二人道:“我们尽快算出来。”
项云道:“等账目算出来再商议吧,先散会。阿雄,你留下。”
三人走后,项云趴在桌上,一言不发,显得甚是慵懒。
陈雄陪坐在旁,目视正前,并不出声。
项云叹了口气,转过脸问道:“阿雄,我是不是太固执了?”
陈雄看她一眼,道:“你做得没错,我支持你。”
项云道:“幸好有你。”
陈雄道:“累了就多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项云道:“陪我待一会儿吧。”
陈雄道:“好。”
二人静静地坐着,项云忽然笑了起来,问道:“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陈雄道:“二十五年。”
项云收起笑容,喃喃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
陈雄道:“你接管仁义胜已有十七年了。”
项云道:“你为了帮我,到现在都没娶妻生子,也真是难为你了。”
陈雄道:“一般的女人我看不上眼。”
项云托腮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回头给你介绍一个。”
陈雄道:“大可不必。”
项云上身后仰,靠在椅背上,望着棚顶道:“我是没机会了,人老珠黄,又有一堆事情扛在肩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阿雄,你不同的,虽然比我大一岁,但是男人越老越吃香,你还可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建立家庭,传宗接代。”
陈雄冷冷地道:“我没兴趣。”
项云幽幽问道:“怎么会没兴趣呢?”
陈雄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听起来就觉厌烦。”
项云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陈雄盯着项云,也不答话。
项云与他对视,隔了一会,笑道:“不想说就不说嘛,你都把我给看毛了。”
陈雄道:“不是不想说,是没法说。”
项云道:“我倒是希望有人能接管仁义胜,如果致远年纪再大一点就好了。”
陈雄道:“他那个性格,根本不能服众。”
项云道:“是啊,而且我问过他,他根本没有兴趣。”叹了一声,道:“看来我注定要一直背负下去了。”转而问道:“你今年四十二岁?”
陈雄道:“是。”
项云幽幽地道:“咱们都老了。”
陈雄道:“我没老,你也不老。”
项云道:“你看我眼角都长出皱纹了,还说不老。”
陈雄道:“是比年轻时老了一点,可是现在更好,成熟了。”
项云笑问:“你喜欢成熟的女人?”
陈雄微微点了下头。
项云问道:“男人不都是喜欢嫩嫩的女孩子吗?就像吴会的小女朋友那样,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名字很可爱。”
陈雄不屑道:“叫咪儿。”
项云嘻嘻笑道:“对,我记得吴会叫她小猫咪来着,嘻嘻。”
陈雄道:“两个都是俗不可耐。”
项云道:“别这样说,年轻有年轻的好,就像致远的女朋友,个个都那么鲜嫩,像水蜜桃一样。”
陈雄道:“水蜜桃言过其实,我吃过,没什么吃头。”
项云道:“我知道你爱吃耐嚼的。”
陈雄道:“一口就能吃到滋味的,都经不起时间考验。”
项云道:“还是这么深刻。”
陈雄道:“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项云道:“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
陈雄道:“没有。”
项云道:“你在我面前有压力?”
陈雄道:“没有。”
项云笑道:“那你就别走了。”
陈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缓缓转过头来,问道:“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项云道:“你想留下来吗?”
陈雄想了两秒,道:“还是算了吧,别玷污你名声。”
项云笑笑,道:“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陈雄道:“我先走了。”
项云等他走到门边,打趣道:“过几天我派人给你送些水蜜桃,现在正当应季。”
陈雄道:“谢谢,不必了。”说完,开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