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回李飞云仗义伸援手,诸兄弟先后显神威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深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千古大诗人杜甫《望岳》诗共有三首,这是其中之一,全诗没有一个“望”字,句句却都写向岳所望,历代评价颇高,明海宁人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中言道:
郭浚曰:他人游泰山记,千言不了,被老杜数语说尽。只言片语,说得泰岳色气凛然,为万古开天名作。句字皆能泣鬼磷而裂鬼胆。
这诗中说的自是泰山。泰山之阳,有汶水西流;其阴,汶水东流,在泰安县境内,明代属于济南府。单说这泰安县境内,早就有各路人马纷纷涌来,自不必说,正是为这英雄大会而来。一城虽小,却也是地处圣人福地教化之下,酒肆茶坊不计其数,来往之人或锦衣花帽,三五相随,或执刀提棒僧俗混杂,好不热闹。
人群中一个文士打扮的,径直上了一个小小酒楼,临街占了个位置,那人脸生四方,面如冠玉,遥望去神俊风流,犹如鹤立鸡群,正是玉箫剑李鸿李飞云。方才坐下,便听见楼下一阵熙攘,跑堂的迎进来一伙人来,李飞云由打楼上向下瞧去,男男女女多是壮年,却有三十来人,为首一人,腰挂佩剑虎背熊腰,身后跟三个花季美少女,楚江寒认得,正是华山派新任的掌门赵岵,这伙人正是华山派无疑了。
这位赵掌门的手段,当日在少林寺内,可是领教过了,武功心计,武林中只怕是找不出几个来,若是遇上此人作对,须得仔细应付了。李飞云心下思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不想赵掌门早已经看到自己,遥遥抱拳一礼,李飞云面带微笑还了一礼。
这伙人早就点了酒饭,自是一阵吃喝。李飞云心道:此次英雄大会,自是少林武当牵头联络,华山派一下子派出三十多名弟子,来头着实不小,只怕其他门派也必然派出不少高人前来,也不知楚兄弟是否赶来?
转眼这伙人吃喝完毕,李飞云心下又道:左右我是先到了,倒不如跟着华山派,一样能够上得泰山,能与诸位兄弟一会。主意既定,却是不紧不慢,尾随其后。
转眼天色见黑,华山派一伙人找店投宿,早已经包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李飞云随后赶来,却被小二拦在门外,左右无计,只得另寻别处,无奈大大小小的客栈多半已被人全数包下,等待安排停当,早就夜深了,李飞云腹中饥饿,店家却道灶下早已经捂火打烊,李飞云冷笑几声,上了大街。
一通乱找,哪里还有饭食来卖,正待转身回房,却听见几条人影闪过,李飞云赶忙跟在后面,是两个女子。
一个道:“这么晚了,叫咱们上哪里去找?白师姐平日里最和掌门要好了,怎么会偏在这个时候添乱子!”另一个喝到:“放肆!掌门师兄和白师姐也是你评头论足的吗?越发没有规矩!休要贫嘴,接着找就是了。”
李飞云跟了一阵子,从她二人对话中得知,这二人原来是华山派弟子,就在方才,有个姓白的师姐同掌门起了口角争执,一气之下,跑出了客栈。
李飞云暗自使开轻功跟着二人寻了有一阵子,二人四下无果,其中一个又开始抱怨起来了:“师姐,你莫怪我多嘴,平日里掌门师兄也对白师姐最好,都不正眼瞧你我一眼,白师姐也不识趣,就知道添乱。哼,若论起容貌武功,你我哪里就输与她了?我就是不服!师姐,难道你当真甘心?”另一人却不回答。
李飞云心说,这赵岵也确实文武难得,难怪师门中的女子都会为她倾心。紧接着那个声音又抱怨道:“哼!走了才好,永远也不回来才好呢,省得多一个人来和我们争。”另一个声音开口道:“师妹休得胡言,眼下武林中各派都陆续齐聚泰山脚下,难保有心术不正之徒,若是教白师姐遇上,却如何是好!”先前抱怨的一声“哎呀!”紧接着又道:“那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接着找到才是,白师姐第一次下山,万一遇上危险,可如何是好?”说话间一个居然抽泣起来,另一个又安慰了几句,紧接着二人使开轻功,找寻起来。
眼见就要到后半夜,突然间一袭白影挡在了二人前头,那两个女子,张口齐声叫道:“白师姐!”李飞云不敢靠的太近,却远远听见三人对话,姓白的女子说道:“二位妹妹,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其中一个言道:“白师姐,平日里掌门师兄待你那般好,你究竟所为何事?”姓白的女子喃喃的言道:“是啊!谁不知道我们青梅竹马,可谁成想......”言语间竟然抽泣起来。
姓白的女子又道:“算了!不提也罢,二位妹妹的心思我也知道,不过,我要劝劝二位妹妹......”一语未毕,突然有一个身影闪出,那两位女子登时翻身参拜,口称“掌门”,却是赵岵。赵掌门随手扶起两个女子,言道:“二位师妹辛苦了!你们这就回去歇息吧,白师姐这里交给我了。”那两个女子哪里还敢多言,随即依言而去。
眼见二人走远,姓白的女子冷冷地道:“你还来寻我作甚?”赵掌门笑道:“师姐,那任公子人才武功,都不在我之下,嫁与他,当真没有辱没师姐!”姓白的女子冷笑几声,继而哭道:“在你心里,武林盟主,雄图霸业当真比我重要吗?”
赵岵久久不做声,又叹口气道:“师娘跟几位师叔伯的来信,你也看了!”
姓白的女子又哭道:“难道你也忘了,师父生前就指定你我的婚事了吗?”
赵岵不语,继而冷笑道:“可你也别忘了师父生前的宏愿,就是要广大我华山派。当年芒砀山一战,师父身受重伤,从此我华山一蹶不振,数十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抱憾而终。恩师寒暑栽培,你我日夜苦练,不就是为秉承恩师意愿,报答他老人家的恩典吗?如今我学成下山,又执掌山门,又岂英雄气短能儿女情长呢?!”
姓白的女子喃喃的说道:“说什么恩师宏愿,光大山门,我看是你自己狼子野心,想要称霸武林!”赵岵闻言不语。
姓白的女子冷冷的说道:“你真要将自己的宏图霸业,推到一个女人的身上?”
李飞云躲在一旁,听了这句话,只感觉魂魄像是受了刀劈剑刺一般,他本是性情中人,闻此言自然一阵热血沸腾。
姓白的女子道:“方才你叫九师弟送信给谁?”
赵岵惊问道:“九师弟的信呢?”李飞云远远瞧见姓白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份信来,瞬间撕了个粉碎。赵岵怒道:“你可曾看过了?”
姓白的女子依旧冷冷地道:“看过了又如何?未看过又如何?”
哪知赵岵牙关一咬,说道:“事关者大,若是未看过,一切好说,若是已然看过,休怪我不念旧情。”
姓白的女子冷笑道:“这信,我早已经看过了。”
赵岵拂袖怒道:“你看过也好,未看过也罢,今日休怪我心狠!”忽然间剑光一闪,姓白的女子躲闪不及,左肩之上,早就中了一剑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举剑在手,正待刺下。李飞云纵身一跃,一支玉箫挡过一剑,二人早就斗在一处,李飞云玉箫在手,使开玉箫剑法,未及三十回合,却不料这赵岵招式精妙,更兼力猛剑沉,李飞云遮拦不定,转眼便要败下阵来。
忽然间李飞云使个身法,躲开一见,跳出圈外,叫了声:“且住!”赵岵冷笑道:“我道是谁来,原来是玉箫剑,少林寺一会,足下逃窜的伎俩,实在是精妙。”李飞云道:“我也不与你啰嗦,赵掌门武功高强,在下委实不是敌手,只好请帮手了。”
说完几声长啸,赵岵登时色变,李飞云见状笑道:“在下的微末伎俩,实在是不配跟赵掌门过招。不过在下几位结义兄弟,可都在附近,听到我的啸声,他们势必赶来。不知赵掌门想会会我二哥,还是我八弟?嘿嘿,我金刀、木剑二位哥哥也在,稍时一同向赵掌门讨教如何?”
赵岵哪里还敢说话,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良久不知所以。忽而回剑入鞘,却笑道:“也罢!我白师姐就烦请李兄照顾了,不过李兄,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为妙,如若不然,姓赵的也学过些拳脚,他日只好再一一领教了。”说完纵身一跃而去。
李飞云过去扶那姓白的姑娘,却早已似一滩烂泥,哪里还扶得起?索性轻轻抱起,再看时,一张含春粉面,已经江河泛滥,两眼犹如泉涌,只是早就呆若木鸡了。
不说这李飞云救了白姑娘离开,单说时才这一阵啸声过后不久,但见此地身形一晃,便有一人跃下,道士打扮,白面长须,正是白莲教玄武堂堂主玄武。只见玄武自言自语道:“时才一阵啸声分明是从此地传来,怎会没有人呢?”继而双目紧闭,运功四下一听,嘴角一上扬,轻道了声:“嘿嘿,看你往哪里走!”转身正要往李飞云离开的方向。
忽然只听得嗖嗖两声,那玄武原地一个转身,落地间右手之上,多了几枚黄灿灿的金叶子,慌忙借着月光一看,大吃一惊,惊叫道:“闲云庄小范蠡!”身后一个声音叫道:“足下好见识!”玄武又回身间一个粗狂的声音道:“咱大哥多年不出江湖,想不到居然有人认得这细草微风金叶子!”只见一人五大三粗,腋下居然夹着一个一人合抱的石磙,另一个一身精致衣服,正是石象与小范蠡沈三。
玄武先吃了一惊,继而又振声言道:“想必这位便是闲云庄小范蠡沈庄主,使锤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石象了?”二人应声称是。玄武又道:“闲云庄一向少问江湖事,怎么,二位也来凑热闹?”
石象哈哈一笑,开了大嗓门子言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白莲教祸国殃民,咱们兄弟是来拿你除害的!”玄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可白莲教四大堂主何等老练,冷哼一声,言道:“不是我托大,单凭你们二人如何能难得住我,除非你们兄弟七个......噢不!算上那位楚少侠统共八人,兴许还能留住我。”
石象破口大骂:“好个匹夫还敢耍嘴!”小范蠡抢道:“不必费心套话了!七弟,动手!”说话间石象抡开石碾,跳上前便打,没过三招,小范蠡抽出手中宝剑,抢上前去,二人一左一右,那石象一柄石碾舞的虎虎生风,好个玄武,一把佛尘左遮右挡,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这石象拳脚功夫当真差劲,可是天生神力,这石碾舞在手里,竟像是丝毫没有分量,竖砸横抡,随心所欲,端的有万钧之力;沈庄主一使开口龙泉剑,招招精妙。二人一左一右,一刚一柔,转眼间过了二三十招,玄武一柄佛尘,左遮右挡,纵然万钧石锤,竟然回回硬碰,招招短接,丝毫无惧。
玄武冷笑几声,口中叫道:“闲云庄好大名头,却也不过如此!”继而身形一转,大叫一声,突然变换招式,突然使出峨眉派的“玉浮尘”手法,招招精妙,却又凌厉无比,石象毕竟身法欠佳,闪躲不及处,右肩头中了一记,纵然石象皮餐肉厚,可一来这佛尘非比寻常,二来这恶贼手法实在高妙,中招处早就连皮带肉,扫下一块来,那石象痛不可忍,手上难免迟缓下来,如此一来,沈庄主却显得吃力,难免还要从旁策应,未走十几招,二人渐落下风,只把个石象气的哇哇乱叫。
玄武眼见要取胜,心下得意,忽然间左刺斜里有人大喝一声,玄武只感觉金光一闪,慌忙间侧身避开,手上浮尘一挥,是感觉两手发麻,来人内功竟然如此之深。一招过后,来人早就跃在左侧,玄武定眼一看,只瞧见一把金灿灿的大刀,提刀者三滤胡须,身形微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分明就是名震黑白两道的“金刀神捕”,教中早就告诫大小头领,各级教众,如遇这二人:只管绕道而走,死活不能招惹,不仅仅是这金刀、木剑二人武功了得,下手不容情,更兼这二人精明神练,稍有不慎,便要泄露教众行踪,不想今日遇上,须得仔细,如若不敌,定然要走为上计。玄武心下盘算,不由得握紧拂尘,丝毫不敢大意。
金刀也不敢丝毫大意,头也不回,只对二人言道:“大哥七弟且先退下,我来!”那石象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和小范蠡依言后退。玄武道:“怎么?尊驾也要与我作对?”金刀言道:“你白莲教作恶多端,今日定要拿你问罪!”玄武呸了一口骂道:“你等各个声名在外,今日在此车轮战,传出去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说完冷笑数声。金刀也大笑数声:“尊驾也不必言语挤兑,只因你罪不容诛,犯不着讲什么英雄道义!”说完只把个金刀一挥,直取玄武,那玄武把个浮尘一挥,却把个浮尘当剑,使的是昆仑派“玉峰二十四剑”,金刀时而双手,时而单手,一口宝刀挥来舞去,二人好一场厮杀。
这“玉峰二十四剑”乃是昆仑派前辈高人在昆仑山顶上观雪悟道,突然所得,历来昆仑派大小小弟子虽然都能研习,可是练到家的,往往都是上了年纪,内能根基足够者。内功不够者,纵然学得招式,这威力却也大打折扣,不想这玄武,居然也会使,而且这火候威力,纵然是昆仑派的高人,只怕也难以找出一二来,小范蠡一旁观战,大吃一惊:莫非这恶贼是昆仑派的前辈高人,或是弃徒叛众?
小范蠡再看时四弟金刀神捕一口金刀,使得全无章法可言,却又招招不脱离自己的拿手绝技,这一首武功,自己万万不如,得亏是四弟,若是我与七弟,哪里还能走上十余回合?石象更是看了个眼花缭乱。小范蠡又心道:众兄弟数年没有并肩作战了,四弟修为精进,不由得喜上心间,忽而又长叹了一口气。
再看二人斗在一处,一来一往间,正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小范蠡忽然心下一亮:我虽不能上前相助,却也可在一旁出声言语,倘若他一旦分心,正好露了破绽,好教四弟拿他。主意既定,忽然高声道:“四弟休慌!待我发镖助你!”随后言道:“恶贼看打!”却是空手一挥,只做了个样子。不料那阵上惊到了玄武,只见他使个身法慌忙抽身间,从怀里摸出几枚银针来,直朝着小范蠡、石象二人射来,众人始料未及,各都吃了一惊。小范蠡慌忙一掌推开石象,顺手几枚金叶子慌忙打了出去。小范蠡拳脚兵刃自是差些,可这一手细草微风的暗器绝技独步天下,纵然是唐门高手,只怕也是不及。
只听得“叮叮”几声,金叶银针相击落地,小范蠡惊魂未定:本想言语暗住,却不想险些反被他暗器所伤。
那玄武眼见三人稍稍分心,忽然右脚往下一蹬,身体向后一斜,继而换左脚又是一登,转眼向右飘去,虽然是向后退去,却仍然然像个白鹤一般,小范蠡惊到:“武当仙鹤游!”金刀神捕也是大吃一惊:此人竟然一连使出两大门派的不传绝技,当真了得!
眼见那玄武飘出三丈开外,只把个身体轻轻一转,正面向前轻轻剽去,此人本就身穿道袍,这仙鹤游的轻功早就炉火纯青,三人瞧去,真是得了仙鹤的精髓,不由得心下暗暗敬佩。石象大吼道:“哪里走?”
突然间玄武只感到面前一道白光向射自己,慌忙间向后一个空翻,把个手中佛尘一架,心道:不妙!
究竟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