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然只说:“好,我知道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好,那我怎么找你呀?你是周医生的徒弟?还是骨科的医生?”纪然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姓纪,学骨科的。”纪恒然的措辞相当小心,极力避免着往后会被指着鼻子骂骗子。
强烈的求知欲让他走进来,强大的求生欲也让他想要全身而退。
纪然却一点破绽都没有发现,兀自同他聊得热乎。
“哦,真巧,我也姓纪,你是哪一个字?”
“侏罗纪的纪。”
她一听这句话就笑了,心中产生了些许好感。
“哈哈哈哈,真是,我也经常这么介绍我自己。基于这一点来说,我很喜欢你,等你把我治好了,我请你吃饭。”
纪恒然手指轻触着面前的帘子,在心中默默回应:我也喜欢你。
“好。”
为了不让纪然接着问下去,他不再给她提问的机会,紧接着说了几条注意事项,然后就留了电话给她。
她说包包在纪骁手里,没有东西可以记录。
纪恒然扫了一圈,然后走到办公桌前面,撕了一张周师师的便利贴,匆匆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挑开帘子递给她。
他脚步沉稳而不沉重,走路时脚下生风,一听就知道下盘很稳。
人啊,在不能完全用视觉感受的时候,往往就会对许多平常根本注意不到的事物产生兴趣。
她探身去接那张便利贴,注意到他的手很白皙干净,她向来对手有着执念,于是自然心生了些好感。
纪恒然无声的笑,收回手,同她告别:“有事打给我,随传随到。”
“好。”
纪然在看电话号码时时,才想起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便问:“对了纪大夫,怎么称呼啊?”
回应她的是一片安静,那双皮鞋和影子都已经不见了。
她低下头,不禁有些惋惜。
周师师带着纪骁回来时,纪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当着周师师的面,没好气的抢过包包,拿出手机,随便给纪恒然记了一个侏罗纪。
纪骁早已习惯了她的阴晴不定,对于她把自己当成牛马似的使唤也全然不在意,一刻也不敢马虎,十分顺从的背起她。
“周大夫再见!”纪然笑眯眯地对周师师说。
周师师注意到,她的妆到现在还很精致,不由得想起了刚刚与纪恒然重逢的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算上是得体了。
在这一个瞬间,她第一次产生了羡慕纪然这种想法。羡慕她什么都有,根本不用去担心明天吃什么喝什么。羡慕她每天醒来,只要像现在这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吃完早中晚饭回家就好。
她让周师师想起了唐顿庄园里的Lady Mary,万千宠爱在一身。
可人,总是要担心些什么才对吧?纪然的担心,又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周师师欠身帮纪然理了理裙摆,在确定不会走光才说:“回去注意一些,这几天不要出门了……”
这些话纪然刚刚已经听过一次了,自然烂熟于心。
可是教养让她不要随意反驳和打断别人的话,便笑眯眯地听完才说:“知道啦,纪大夫已经说过一次了。”
“纪大夫?”周师师一愣,瞬间想到了是谁,顿了顿才问:“他来过了?”
“对呀,骨科的侏罗纪大夫。”纪然趴在哥哥背上,有些犯困,“他叫什么呀?”
周师师礼貌的微笑,私心使然,她不想让纪然或者旁的什么女人了解纪恒然太多,只说:“你就这么叫他就行。”
纪然哈哈大笑,以为这是个玩笑,“好吧好吧。”
周师师目送她被纪骁背离病房。
不久,纪恒然敲门。
周师师这时候刚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的吊带长裙,她看着镜子里眉目流转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然后扬声让他进门。
纪恒然看见她,很礼貌的称赞:“师妹还是那么漂亮。”
周师师脸红了,望着纪恒然的目光略带着娇羞。
两人一黑一灰,离开医院的过程里遇见了不下十个大夫护士,每个人都面露赞许欣赏之色。
周师师心中隐隐升腾起一些根本不存在的虚荣心,嘴角的笑摘都摘不下来。
纪恒然自然发现了她的变化,不过仍旧平淡对她,不作任何解释和分界。
这就是纪恒然了,对世人都一样,有礼而克制。
他为周师师打开车门,细心的遮挡住车顶边缘,以防她撞到头。周师师抬起头,想说谢谢,他却关上了门。
她便闭了嘴,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
纪恒然带她去了这两年常去的那家酒吧,酒吧安静柔和,连音乐声都不大,歌手唱的都是一些舒缓的歌曲。
周师师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与他低声闲聊起来。
她没料到,两人竟然一聊就是一宿。
周师师是觉得在天南海北的聊,聊工作,聊生活,聊朋友,什么都说了,她从没有跟纪恒然说过这么多话,就是不喝酒,都已经足够让她兴奋了。
然而,纪恒然的记忆点,却只停留在某一些特定的细节。基于此,在这场对话中,两人对时间的概念恐怕并不能等同。
纪恒然在乎的问题很细节。比如,在她吃了一口下酒小菜时说起,她和今天那个女患者都喜欢吃辣,但女患者鼻炎有些严重,每次都流鼻涕,要去湿润些的南方才会好一些。
他便会不动声色地追问一句:“你们关系不错?”
也许是他神色太自然太亲切,那双鹿眼又总是脉脉含情的模样,迷惑得周师师也失了方寸,一字一句和盘托出。
“是啊,我认识她七八年了,和别的患者总有些不一样。她虽然脾气火爆一点,不过真的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孩子,和她讲话不需要费什么脑子,很轻松。”周师师想着纪然的眼,“她的眼睛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
“傻白甜?”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其实不傻。”她笑着回答,“而且,我觉得你们两个也很有缘分的,她叫纪然,和你就差一个字。”
“对,昨天,我们还抢了同一条项链。”纪恒然说。
周师师终于听到了想听到的话,借着喝酒的动作,遮盖住自己眼中的失望,准备不再提纪然这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