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抱着枕头,哀嚎了一声。
原来还在恒园。
她居然真的醉了。
那个李萌萌,还真是个狠角色,简直是用命来拼,一杯接一杯,都不会停的,简直是自杀式袭击。
纪然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多酒……
并且在头痛欲裂的这一瞬间,甚至有种想要戒酒的想法,太难受了……
不说是一场相亲,只说参加一个party,就那么被人灌醉到不省人事,这表现也真是……可圈可点了。
真真是做到了“老死花酒间”。
这么想着,纪然有些不安,坐起身,一阵眩晕顿时袭来。
她身上已经不是那件旗袍了,换上了一条睡裙,床头上放着她的手包和一杯水,还有一张字条。
她揉着已经被拆散下来的长发,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拿起那张纸。
纸上写了两个字,没什么特别,来自直男的关怀:喝水。
可她看着这两个字,却皱起了眉头。
这字迹和她的几乎一模一样。她整天写字,即便是喝醉,也不会醉到连自己的字都不认得,这两字的走笔习惯与她如出一辙。
她握着那张纸,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世界上和她有着相同字迹的男人,只有一个!她的字,就是临摹着他的。
于是,纪然想都没想,套上浴衣就跑了出去。
她相信,他一定在这!
可一开门,便被外头顶头而来的灯光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
头晕眼花的她急忙停下脚步扶住门框,背后的门轻轻合上。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那道光束轻轻划过,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眼上。
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和房间里枕头上的一模一样,于是满怀期待地问:“纪老师,是你吗?”
纪恒然歪着头,看见她双手不自觉的握在自己的手臂上,笑了,眼角倾泻出流光,闪耀在凌晨的夜色下,将纪然包容其中。
“是我。”他轻声说,“然然。”
纪然酒还没醒,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他怀里。
“纪老师,你回来了。”她轻叹,心中无限欢喜。
“嗯。”纪恒然搂着她柔软的身体,脸颊轻靠贴着她的发顶,轻轻应着。
“你,娶我吧。”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开心到飞起,“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找到想嫁的人啊纪老师。不如……我就嫁给你吧。”
“好。不过,你可别后悔啊……”纪恒然意味深长。
“我后什么悔啊我,我那么喜欢你,你是我的英雄。”纪然浑然不觉。
纪恒然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你过去,可不是这样说的。”
可酒醉未醒的纪然,并没有听见他的一声长叹,就那么任他抱着,渐渐伏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纪恒然看着她安稳的睡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
恒园,古色古香的庭院里。
纪然伏在湖心亭中假寐,等待着那一场似乎永不回来的相亲。
纪恒然,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这句话在她心中反复呢喃着,却不知所云。
纪恒然就在远处廊庑间,捧着一大束娇艳夺目的玫瑰花,安安静静的望着她。
嫁?
或者不嫁?
这是一个问题。
“别嫁!”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纪然身后响起,纪然吓了一跳,一回头,却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衣着华丽,环佩叮当,正痴痴的望着自己。
“不好意思,您说……”她犹豫着问,却被老者打断。
“如果有来世,我必然远离纪家子孙,誓不入纪家门庭半步。”老者虽然声音喑哑,可语气却坚定非常。
“什么?”纪然没听懂。
那老者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纪恒然是我的梦,是我的噩梦。噩梦惊醒,吾之大幸……”老者碎碎念着,扶着栏杆,慢慢往外走。
纪然怕她摔倒,想上去扶一下,可刚上前两步,面前忽然一阵风沙刮过,她急忙捂住了眼。
战长上,刀光剑影,搏命厮杀。
她目不能视,可被这声音吓得没了魂,又急忙睁开眼,正看见一把利刃闪烁着寒光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啊!”她吓得缩成一团,都忘记了躲避。
正踌躇间,身后方天戟破空而去,与面前的环首刀相接。
两刃相触,火花四溅。
纪然猛地转身,撞进那双染满了鲜血的眼中。
下一秒,刀刃没入他的胸口。
纪然清清楚楚听见了铠甲破碎和皮肉绽开的声音……
“纪恒然!”她失声尖叫,一把抱住他高大的身体。
这一生,她从未有过任何时刻,像这样全心全意信赖一个人。
她深知,这个拥抱之后,便是这一生的托付了。
可纪恒然,却已经支撑不住。
他压倒在她身上,纪然扶不住他,被他压倒在鲜血淋淋的土地上,纪恒然满目苍凉,望着她清冷一笑。
她这才发现,他的铠甲内已经是鲜血淋漓。
“对不起,我终究是回不去了。”他口中含着鲜血,十分痛苦的模样,可吻却轻柔的下来,动作缠绵而温柔,不染一丝血色。
纪然尝到了他口中的血腥之气,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下辈子,下辈子我娶你,你做纪恒然的夫人。”他咬着她,温热的液体滑过两人的唇齿之间,微咸。
是泪。
他哭了。
在敌军胜利的欢呼声中,他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低声承诺:“下一世,你冠我的姓,我再……护你一生周全。”
纪然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他的一声承诺,碎了。
“纪恒然!”
*
“纪恒然!”
纪然在纪恒然的床上醒来时,口中还叫着他的名字。
她睁开眼,泪水立刻模糊了视线。
疼,怕。
她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太疼了。
好在,是个梦。外头天已大亮了,没有什么兵刃,没有什么血迹,更没有纪恒然。
“呼——”
她长叹一声,闭了闭眼,尝试着摒除那些奇怪的想法。
深呼吸了几次,堪堪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感,不耐烦地去翻包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谁!”她没好气的接起来。
脑海中还是刚刚梦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挥之不去。
这什么怪梦,梦得人脑仁儿疼。
心……
也疼。
“然然,你在哪里?”文安卉着急的问。
“干嘛啊?”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
“你快上网看看,你上热搜了。”她说完,紧跟着问:“你还在恒园吗?我让你哥开车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