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与王诩都被这天地间突然爆发异相震的说不出话来。
所有其他分散在各处的考生也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这道擎天光柱。
山下小镇的人们从睡梦中震醒,纷纷以为地震了,跑到空旷的广场上,看到这奇怪的雷光,有人开玩笑的说:“是哪位道友在渡劫吗?”
稷下之地的人们自然也感受到这股异相。学生们也都从宿舍探出头,震惊地看着这十分不寻常的异动。
“什么情况?”
学生宿舍里,有人很镇定地笑了笑,“看来今年的新生也很有看头。”
也有人眼中闪着兴味的光,意味深长地盯着那道光柱的方向。
连远在长安的秦家都受到了波及。存放古剑的剑匣空空荡荡,密室的墙也给砸穿一个大洞,连带着家主秦稷卧室的窗户都破了个大窟窿,几个大窟窿连在一起,倒像是一条直线……
“死儿子,是政儿那边出了什么事吗?”老太太很快从自己的卧房走上楼来。她本来睡的就不多踏实,一点动静就醒了,不过房子都快被拆了要还能睡着那也和死人没分别了。
衣着齐整的老管家微微欠身说:“老夫人,家主他出差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老太太望着顶着的窟窿,眼中忽然蓄满了泪水,但她没有允许眼泪落下,哼了声,吩咐道:“快点找人把房子修一修吧,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的。”
秦政笑了一声,说:“对,我已经赢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们是三只。”若不是那阵莫名的风吹来时远处传出一声尖叫,他还无法确认自己的判断。
只能说,那道风来的太巧了,有如神助。
其实一开始,他就有些怀疑他们遇上的是两只变异体。一只躲在暗处掌控大局,一只在外面吸引视线。因为蝴蝶怪的声音和毛毛虫并不一样。
而且,他又注意到一件事。
蝴蝶怪发动攻击时,那些断手便没再动过。起初他怀疑真正的变异体躲在后面操纵。但红外线扫描显示蝴蝶怪有体温,并不是一具尸体。
因此,他便转换了想法,认为炮弹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他最初遇上的那只毛毛虫大概躲在什么地方暂时休养,故而断手才暂时沉寂了一小段时间。
然后他想,假如他能诱骗的那只蝴蝶怪讲述往事,躲在暗处的毛毛虫大概会抓住机会,对他们发动进攻。但他没想到,原来躲在暗处的并不是什么毛毛虫。
“是一只。那两个是我做出来的玩具。看来,做的还是不够好。但你小子很聪明。你是第一个看穿我本体的人。”
“……你这样夸奖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秦政冷冷地说道。
“如果不是你这把剑太厉害,输的人会是你。那两个人只能勉强应付我的蝴蝶,可我还有其他的玩具。而且,我的身体很硬,你们从装备库拿的那些刀剑伤不了我。我可不是什么壬阶,在这里三十多年,这条路上,只有一个人活着离开了。……所以,不是你赢了我,是你的剑赢了。”变异体冷声地说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输过。我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孩子。”
秦政本以为自己会抑制不住怒火,但不知为何,望着这对空洞的眼眸,他心里却升起一种怜悯的感觉。
这对眼睛像是凝望着什么,它到底在看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眼泪从他空洞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你也知道怕死?”秦政狠声问道。
“死?死有什么可怕的?作为怪物活着,那才是最可怕的。你不明白的。你怎么会明白……”
秦政没有继续听它再说下去。再听下去,他怕自己的剑会变钝。
金光刺穿了这瘦小的身躯,秦政伸出手去,扶住了这孩子枯瘦的肩。奇怪,自己的事情想不起来,却总是会触碰到别人的记忆。
“司宇,这是你本来的名字么……”
但他再也不会听到回答了。
变异体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瞳中渐渐浮现一丝诧异,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但身体随风湮灭,他什么也抓不住。悲伤的气息蔓延开来,但清风吹散了这一切,仿佛这也是一种解脱。
而后,金光渐渐收拢,在秦政手中凝聚成一柄长剑。
秦政才垂下眼眸,遮掩住心中翻滚的思绪,瞥了一眼靠近剑柄出刻写着的两个古老文字——泰阿。
记忆似乎苏醒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这剑破破烂烂的,要不是看在它是你们家祖传的份上,你大伯早扔了。你们家祖传的眼光差,囤的一堆所谓’古玩’,其实全是西贝货,不过这么些仿造货留到你孙子的孙子,也成真古董了。你看这剑,上面还明晃晃的写着’泰阿’二字,这要真是泰阿剑,那铸剑师也太没品了吧。”
这是谁的声音?泰阿剑到底是什么剑?
……那天晚上,他好像并没有主动走到湖边。
所以……他是怎么过去的?
断断续续不连贯的碎片里,他记得自己在房间的床上睡着了,记得抬起头时,那一天夜晚,夜空中群星闪耀,每一颗星星似乎都在极尽全力照耀着,他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场景。天空被星光映照的通亮,银白色的星辉让夜色比白天更明亮,可他并不觉得刺眼。
那是很柔和、很让人惬意的光辉,然后……他想起来了。
那一片银白之中,出现了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轻盈地停落在他眼前。
不管他怎么用力去想,也想不起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人的脸颊两侧各长着一颗墨点一样的小痣。
——事情果然与蒙恬有关。
而那之后,他和王贲、李信草草地寒暄了几句,他们没来得及聊上太久,他们还得赶紧找寻地方隐匿踪迹,便约定稷下再见。他们前脚刚离开,他就被一堆闻风赶到的考生团团围住。
但这群人还没讨论好谁先对他出手时,几匹在天上跑的野兽突然停落在他炸出来的这片空地上。
“骑兽?”有人小声地嘀咕。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骑兽上下来几个人,他们都穿着一身白衣,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像是某个恐怖的宗教组织。
“十佬会有请。”为首的那人对秦政恭肃地说道,给他指了一匹骑兽,大概是要他也骑上去。
那一刻,秦政认为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气氛很明白的告诉他,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