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门前那两座铜像一个是你家老板,一个就是云舒那女人?”马戣听了小二讲的,觉的客栈门前放的两座铜像也说得过去。
“只可惜,我家老板还是死了……”那小二皱着眉头说。
听了小二的话,王长风板下脸,说到:“你的故事就只有这男女私情的事?”
“这是什么话?我这还没讲完,你急什么?”小二挑眉。
“我不急?我花时间可不是为了只听这个。”王长风说。
“这是一个有关人命的故事,同你们讲,自然也和你们有关。”小二犀利的一个眼神。
“你捡重点讲。”王长风说到。
“莫急……”小二嘬了口清茶,慢悠悠的道。
“人命关天,你让我莫急?”王长风斜过头,看向躺在桌上的龚千寒。
本来做好打算,今晚住一夜店,休息一下,明早天不亮就动身赶路,到午时就可以到慕凌潇的草堂,然后给龚千寒用药,让龚千寒挺到五天后,再等来桑叶,便可救活龚千寒。
可如今,王长风看这小二的口气,他明早能走出客栈的机会很小。
“身为少林寺上宾的王长风,能破得了清风玄月二关,还会有急的时候?”小二声音洪亮,冷不丁的将这句话脱出口。
“你……你如何知道的?”王长风惊讶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二竟然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可你就是不信……或许相信本就是一种很难的事,只是有些人不肯承认罢了。”小二欣赏的看着王长风惊讶的表情,很享受。
“你还知道什么?”王长风心中颇不宁静。
小二没有直接回答王长风的问题,而是说:“继续听我讲故事。”
王长风不作声,他倒是想看看,这小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马戣听了小二的话,将目光挪到了王长风脸上,他现在只看王长风的脸色行事,虽然是同一个辈分的人,但王长风的智谋绝对在他之上,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武功虽好,却生着一个鲁莽的脑袋。
而现在,却又是拼脑袋的时候。
小二僵硬的坐在桌前,又是那个沙哑的声音:“话说当年我家老板建了这望乡楼,按理说,他得请各路所识的武林中人全请来,摆席设宴,庆祝开张,而我家老板的确也是这么做了,请了各路朋友来……”
“不过怪就怪在,那天有人竟是不请自来,而且名头还不小。”小二眼神中怒火滔天,细细一看又是无比平静。
“是谁?”王长风问。
“雪鹰子老儿……”小二僵直的身子变得更僵硬。
“他来做什么?”
“对啊,我家老板和他素不相识,他来做什么?于情于理都讲不通,我家老板也未请他……”小二摇着脑袋,大口的吐气。
“他来求你家老板办一件事?”慕凌潇突然问。
小二一听,眼珠子呲溜一滑,说到:“求倒算不上,是有筹码的要求我家老板办一件事。”
“什么事?”王长风朝小二倾了倾身子,灵魂似也要出窍一般。
“他要我家老板监视一个少年。”小二痴疯的笑道。
“什么少年?”王长风上前,干脆一把抓住小二的肩膀。
“就是……就是一剑可封喉的龚家二少爷,龚千寒。”小二狂笑了起来。
小二笑了几声,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宁静猝不及防的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长风的笑又打破了宁静。
“哈哈,你想到了吗?我猜你也想不,我告诉你,这龚千寒的身世,可是一个天大的迷哇……”小二轻浮的眼神顿时冷静下来,阴沉沉的看着王长风。
龚千寒三个字从小二口中说出,王长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正如同小二说的,龚千寒的身世是一个天大的迷,而这背后的阴谋,更是一个天大的迷。
王长风能做龚千寒的朋友,他自然也是能为这么一个朋友赴汤蹈火,所以无论如何,他得帮龚千寒一把,毕竟,龚千寒还很年轻,处事经世的太少了,有些地方,没个人为他开路,任他武功再高也是无用。
而慕凌潇更是惊讶小二能说出龚千寒的名字。
“那时候,龚千寒恐怕才是五六岁的年纪,试问,雪鹰子为了什么,要让你们老板监视一个小孩?”王长风问。
“不是监视小孩,而是寒这个人,监视有关龚千寒的一切。”
“嘿嘿”小二一笑,继续说:“只要看着龚千寒的一切动向就行,然后我家老板定时把龚千寒的近况告诉雪鹰子……”
“不过,雪鹰子给了期限,十五年,等看够十五年,我家老板就可以收手了。”小二继续说。
王长风道:“雪鹰子拿的什么同你家老板做筹码?”
小二咧了咧嘴,说到:“用一柄剑,一本剑谱,还有一个人。”
“什么剑,何种剑谱,又是什么人?”王长风追问。
“一把白玉剑,一本白玉剑谱,以及云舒那女人的命。”小二啐了口唾沫星子,显得不屑。
“云舒的命跟雪鹰子有何关系?”慕凌潇想不到其中的关联。
“云舒的命和雪鹰子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和槐里剑庄庄主有关系。”小二的面目突然一拧。
“是槐里剑庄庄主要杀云舒,但剑庄做事得瞧雪鹰子的脸色,所以,雪鹰子拿云舒的命来做筹码?”
慕凌潇想,槐里剑庄庄主杀云舒,无非就是把自己女儿的死这笔账算在了云舒这女人头上,而雪鹰子是个聪明人,这么好的一个筹码,他是不会放过的。
“只要我家老板答应雪鹰子,监视龚千寒,那雪鹰子就会让槐里剑庄庄主放过云舒那女人。”小二回答。
“雪鹰子要你家老板看着龚千寒,目的是什么?”
王长风认为,雪鹰子同龚家无冤无仇,更不用说跟龚千寒有什么恩怨,更何况,那时的龚千寒才五六岁。
“目的我也不知,雪鹰子只是让我家老板盯着千寒;不过我听说……龚千寒似乎不是龚无双的亲生骨肉,估计,是龚千寒的身世之谜,才引得雪鹰子如此牵心。”
小二的眼睛同王长风的眼睛不约而同的转向一旁躺着的龚千寒。
“除了龚家二少,他的另一个身份,天下恐怕知道的没多少。”
看着龚千寒,王长风觉得有了些眉目。
阴谋的引子就是他所不知道的,而他不知道的,就只有龚千寒的身世这一点。
“不关你的事,你弄得越清楚你的麻烦就越多。”
王长风此时像是在雾中探花,他不清楚这小二的目的,也不知道这小二说的是虚还是实,所以她既要保守,也还要打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这小二的身份。
“的确,这是我老板的事,而那个龚千寒更是与我没有半点关联,可要是冥冥中,这之间有了联系,当我不得不清楚这许多事时,已由不得自己了。”
小二一副憨样,那平易近人的微笑,带着一丝狰狞,虽说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况且也没多少肉,但那笑笑的随和,笑的恭谦,可就是小二越这样笑,王长风的心就越得往高提上三分。
因为没有人能将自己掩饰的如此好,如果有,那只能是王长风眼前的这个小二了。
“你把关子卖来卖去,为什么就不爽快些?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的目的,亦或者你的阴谋……”
王长风曾与龚千寒问过他的身世,但龚千寒回答他的只有一句不知道,而现在这小二暗指是龚千寒的身份有猫腻,那么这小二就不可能是空口无凭的胡说。
“还是那句,听我讲故事……听了故事,你们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小二又提到了讲故事。
“故事还没讲完?”马戣这次倒是没怒,两眼平视,语气缓和,对那小二的态度甚至有些尊敬。
“是的,还没有,刚才讲了我的老板跟雪鹰子的约定,还有龚千寒的身世,但重点,倒是在尼姑庵的那个女人身上……”
小二语音未尽,客栈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的砰砰声,是有人敲门。
小二的话也突然卡在嗓子眼儿,然后又硬生生的把未尽的话吞到了肚子里,然后才一副和气口气的唤着:“门外敲门者何人?深夜来扰又有何事?”
客栈里所有人都不再吱声,沉默起来。
“敲客栈的门,来的自然都是客,至于深夜来访,自是有事要办!”门外传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音色来辨别,王长风心中断定此人年龄比他还要年长。
“本店已打烊,若是办事,就请明日再来。”小二的声音拖得悠长又洪亮,但洪亮中夹杂着尖细,听着有些刺耳。
“你开门吧,我多付你些银两。”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不成!规矩是死的,日头一落,望乡楼必须得上门打烊。”小二也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你若再不开门,明天望乡楼恐怕是要易主了。”
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愤怒。
“规矩是死的,日头一落望乡楼必须上门打烊。”小二如此重复一句,反手运力,朝身旁的柱子,一掌劈去,柱子上崩落了一块木片,柱蕊中赫然露出许多黄铜制机关卡口,小二再反手一掌,就听见门外几声惨叫,而后是一阵齐刷刷的倒地声……
王长风看得有些惊讶,原来这门外来的不止一人!
而且门外的人想进这风满楼时,还得问小二来来开门,当小二不允,他们便放狠话,惹怒小二后,只能是自讨苦吃,中了这风满楼的机关。
可见,一手打造了风满楼的人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
除了风满楼的机关,王长风或许更在意这门外来的人又是些什么身份。
“你放暗箭伤人,那你就不怕跟我家主人结下梁子?”短暂的宁静后,门外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看来方才那机关并没有伤到他。
“我怕什么?”小二大吼一声,接着又朝那柱子一掌拍去,闷响一声,客栈门外如雷霆四起,炸雷般的响声连绵不绝,好一会儿,这如惊雷般的响声才停止,只是那苍老的声音也不见了。
“火药。”小二笑着转头朝王长风说了这两个字。
“听我家主人说,这是从一个道士手里买来的奇秘方子,看来那道士不是个骗子!”小二又嘿嘿嘿的指着门外继续说。
此时门外已是硝烟弥漫,满地血水,一片狼藉,刚才炸响的火药罐一个活着的人也没留下。
“龚千寒的身份要说是个秘密,那你这个小二的身份恐怕要算得上是天机了。”
王长风捋了捋胡子,眯起眼,一动也不动的遐想着。
“我一个做奴才的,谈什么身份,见了你们,我不还要叫声老爷不是?”
那小二搓了搓手掌,把几个人拉回了坐,毕恭毕敬的添上热茶。
“你知道门外是什么人?”王长风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小二回答。
王长风:“你不怕明日有人来报复?”
小二:“怕的话,我早就把门打开了。”
王长风:“方才门外那人讲到,你若不开门,明日就要你风满楼易主,你可曾听见?”
小二:“听见了。”
王长风冷哼一声,那雪白的胡子微微一动:“他们都是冲你来的?”
“或许。”小二无精打采的扭了扭腰。
“他们是雪鹰子的人?”
“应该是吧?”
“他们是来杀人?还是找人。”
王长风眼中闪着犀利的光。
小二还在扭腰:“也许杀人,也许找人。”
“你什么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就直接取他们性命?”
王长风对于小二的回答很不满意。
小二:“因为门外那些人根本留不得,我若是留了他的性命,亦或是开门放他们进来,那今日,我就必须得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
王长风的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了,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布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恐,有忐忑,有疑问,有迷茫。
江湖没有退路,只有终点,若是想要退缩了,想要金盆洗手了,那就得用命做赌注。
信则生,不信则命,而王长风的那几枚铜钱镖中,没有一个是为苟活而铸造的。
所以他得去平复所遇到的一切,因为一个龚千寒,一个他觉得将来可以有大作为的年轻人!他一身老朽也要重出江湖来抛头露面,也要重新开始过起提心吊胆。
他觉得值得,龚千寒是他的朋友,至少在他活过的这些年,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他聊得如此合来。
可任王长风武功再如何了得,对于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威胁,他依旧有恐惧,依旧会有防备,依旧会忌怕。
“付出命的代价?难道你的武功不及门外那些人?”
说话时,王长风心里只念着小二回答一个不是,可奈何,小二的回答偏偏是一个“是”字。
试想这小二的本事,可谓是比得上任何一个武林大豪。马戣的刀,王长风的铜钱镖都拿这小二没有办法。
而这小二的拳法更是高超绝伦,他运气为势借力出掌,其力道可撼五岳。
若王长风严谨些评价,这掌法当今江湖几乎无人可敌。
可小二却说,他的武功不敌门外那些人……